bsp; 他从茶几下拿出了一瓶摆酒,又从冰箱里取出几袋下酒的小菜,倒上酒慢慢喝着。
每天晚上不喝点儿酒,睡不踏实。
一口下去,便是半杯,张毅砸吧着嘴,轻轻晃动脑袋,闭上眼,颇有些过瘾的感觉。
睁开眼时,他豁然一惊,旋即侧身扑倒在沙发上,伸手从沙发垫下面掏出了一把手枪,猛地指向了不知如何出现在他的面前,一个坐着轮椅,相貌清秀的年轻人。
但随即,他就发现那年轻人消失了,确切地说,像是虚影般,模糊不清。
张毅使劲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
年轻人的身影和轮椅,变得清晰了。
“你这样活着,不累吗?”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神情有些怜悯地看着他,轻声问道。
惊慌恐惧的张毅,扣下了一直开着保险处于子弹上膛状态的手枪。但他惊愕地发现,手指没有扣动扳机,确切地说,是思维到了,但手指不听使唤。
他再扣,使劲……
手指不动。
陈自默的神情很温和,看着慌乱恐惧的张毅,道:“能不能和我谈谈,你和陈金之间的仇恨,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必须要置他于死地呢?”
“你,你是谁?”张毅颤声问道。
“我是陈金的儿子。”陈自默的神情依然温和。
“你怎们进来的?”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你看到的,只是我的心神。”陈自默一点儿都不隐瞒,实话实说,道:“所以,即便是我允许你开枪,你也伤不到我一丝一毫,反倒会吵醒了你的家人,也会吓到他们的,要试试吗?”
张毅瞠目结舌,他使劲咬了下舌尖,又看看桌上的酒杯——只喝了半杯啊!
醉了?
睡着了做噩梦?
陈自默温和地劝慰道:“你不是在做梦,当然你也不用紧张害怕,因为注定要面对死亡了,又何必再紧张害怕,死得那么没有尊严呢?”
“你……”张毅浑身颤栗,极度的恐惧和无力,让他禁不住大小便失禁了。
注定要面对死亡了?
谁有能做到,不紧张,不害怕?!
“讲讲你和我父亲直接的恩怨吧。”陈自默再次说道。
“你,别杀我,当初我和你父亲之间,不能全怪我……”张毅颤声说道,面露哀求,右手还端着枪举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那两间卧室紧闭着的房门。
一间,住着他的情人;
另一间,住着他和情人所生的儿子,年仅十一岁。
陈自默安慰道:“放心吧,他们不会被吵醒的,而且,他们很安全,我和你不一样,不会累及家人的。”
“求你放过我,我以后绝对不敢了,真的……”
“你必须死。”
“那你他妈还问当年的事情干什么?!”张毅的精神终于崩溃了,不顾一切地嘶嚎起来。
“我只是好奇想知道,而且,如果这件事我父亲确实过错多于你,我回去后会和他认真谈谈,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陈自默平静地说道。
“那,那如果是他的错,你会杀他吗?”
“不会,因为他是我的父亲,而且,他改邪归正了。”
“你……”
陈自默道:“快说吧,如果让我去掏出你脑海中的记忆,那么你会承受极大的痛快,我不忍心。”
“我也可以改的……我以后再也不……”
“那天晚上,如果我没有这份能力,那么,我和我的父亲,我的哥哥,都会被你雇佣的那些人杀死。而我能够救他们,救我自己,这不能算作正常社会的状况。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你雇凶杀死了包括我在内的一家人,所以你必须死。另外,既然我有能力自己复仇,当然不愿意借警方的手,去处置你,这是人之常情,希望你能够理解,谢谢。”
“那你还他妈废什么话?!”
“因为我有这份能力,确保在杀死你之前,让你知道是为什么死的,这样可以让你更加恐惧、后悔。想想看,如果复仇仅仅是干脆地杀死一个人,那很无趣,也会在复仇之后有种空落落的,不太满足的感觉。”
张毅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那天晚上,他以为绝对会得手,所以切断和所有人的联系后,还真有种失落的感觉。
他,是多么想亲自拿着枪,对准陈瘸子的脑袋,然后把这些年积累在心的所有愤恨,都说出来,让陈瘸子在自己的面前恐惧、懊悔、哀求下跪……
可是他,又不敢那么做。
陈自默静静地看着怔神儿的张毅,不催促,很有耐心。
张毅忽然回过神儿来,愈发惊恐地看着陈自默,然后慢慢把举着枪的右手往回收,将枪口顶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颤颤巍巍地说道:“别折磨我了,我自杀,行吗?”
“好吧。”陈自默点点头。
砰!
枪声响了。
子弹洞穿了张毅的头颅,鲜血和脑浆喷溅得沙发上到处都是,人,也歪倒在了沙发上。
陈自默叹了口气,消失不见。
……
晨光初露时,书房的门轻轻打开了。
晚上睡在前院门房里的陈自蛮,早已起床,蹲在了书房门外的廊檐下,静静地守候着。
听得门开,他当即起身扭头:“自默。”
“蛮哥。”陈自默用双手推着轮椅的轮子,一边往外走,一边微笑道:“知道你每天早起会打拳,也知道,你怕吵到了我,所以我就早早出来了,你去打拳吧,不用管我。”
“哦。”陈自蛮应了一声,但还是推着轮椅把陈自默推到院子中间。
白启林从圆门那边走了过来。
陈金,从堂屋里走了出来。
“自默,怎么样了?”
“找到了吗?”
陈自默点了点头,举目望着东方天际上泛起的鱼肚白,轻轻淡淡地说道:“我让他自杀了。”
白启林和陈金、陈自蛮,全都怔住。
杀人于无形。
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