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的心情很是矛盾,而就在此刻,小武忽然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于是抬头望去,只见街上那支凯旋的队伍里有一个蓬头散发,满面污垢的家伙正盯着自己看,而且当对方发现自己也在看他之时,竟然还把大嘴一咧,露出一口白牙,冲着自己笑了起来。
小武是个纯洁的小姑娘,见有个矮大叔正对着自己笑,又如何经得住,于是这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赶紧低下头不敢和对方对视。
“咦,那个拿斧头的认识你么?”小蛮发现了异样,好奇地问道,而不等小武回话,小蛮又自言自语道:“话说卓公子的三徒王挫,身形虽不是高大威猛,然其武学天资却是奇高,手持一对镔铁双斧,自创七十二路屠龙斧法,舞将起来,呼呼生风,泼水不进,实有万夫不当之勇……唔,说书先生讲的该不会就是这个矮冬瓜吧!”
“啊!”小武轻呼了一声,抬起头,仔细地辨认了一下笑的分外灿烂的那个……那个矮冬瓜,发现果然是自己代小姐传讯那夜好心借马给自己的大叔,只是破落了许多,蓬头垢面,满脸的大胡子,以至于自己一时间竟未能认出来。
一直以来,小武对卓飞师徒的平易近人都很有好感,这也是他觉得卓飞胜过史克虏许多的主因,而这位真情真性的王挫大叔那夜留给她的印象也非常的好,可如今,没想到王挫大叔竟然成了这副模样……想来定是吃了不少的苦……
小武的眼圈忽然没来由的就红了,泫然欲泣,小蛮见状,吓了一跳,说道:“小武姐姐,你这是咋了,莫非那人欺负过你不成?”
“没!没……只是风沙迷了眼……”小武慌忙辩解到。
小蛮狐疑地望了望晴朗无风的天,实在不明白到底哪儿能吹来迷人眼睛的风沙,接着她再瞅了瞅同样眼圈泛红的韩珂,心中不由得暗自惊呼到:完了!完了!亏我家小姐还想要点醒韩小姐,可依我看来,这主仆二人怕都是都没得救了啊!
弦动,一曲《水调歌头》响起,赵清凝随乐婉转吟鸣,借张镃的那首‘项平甫大卿索赋武昌凯歌’来为心上人祝捷,倒是应景,一时间曲波四荡,宛若仙音,萦绕于天地而不绝也……
忠肝贯日月,浩气抉云霓。诗书名帅,谈笑果胜棘门儿。牛弩旁穿七札,虎将分行十道,先解近城围。一骑夜飞火,捷奏上天墀。
畅皇威,宣使指,领全师。襄阳耆旧,请公直过洛之西。箪食欢呼迎处,已脱毡裘左衽,还著旧藏衣。笳鼓返京阙,风采震华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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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马大公爷在府上大排筵宴,以贺大军凯旋,城中大小官吏将校人人有份,无一落空。且城中大小青楼的红牌姐儿们更是倾巢而出,齐齐拜于公府门前求入,自荐献上歌舞为将校祝捷,马大公爷感风尘女子的忠义之心,允准,是以,一时之间,公府宴客大厅内霓裳丽影,彩裙翻飞,直令人眼花缭乱,不知身处何处也!
席间,马大公爷借酒兴大点鸳鸯谱,凡于此战有微功且年少无妻者,皆有幸成为公府之婿,如此美人前程俱获,引得不少已有妻妾者扼腕叹息,直悔不当初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鸳鸯成双对……之后,兴奋过度的马大公爷和本次宴会的大主角卓知州早已是烂醉如泥,被家仆抬入后堂歇息……
“贤弟,你可真罪了么!”本已不省人事的马大公爷被抬入后堂之后,忽然猛地坐了起来,推了一把卓飞,试探着问道。
“唉,我说大哥啊!小弟风餐露宿多日,你就不能忍耐忍耐,且容小弟先休息一夜么!”卓飞微微地睁开眼睛,很是不爽地埋怨到。
马大公爷也不生气,反而笑言道:“哈哈,为兄就知道贤弟定是诈醉的!啧啧啧,真是可惜了愚兄的佳酿,竟然全都被你这小猴崽子给喂了衣袖,唉,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你这老猴子倒是眼尖的很,我这么小的动作竟然都被你给看见了啊!”
“哈哈,那是自然,本公爷神箭无双,这眼神不好怎么行?唔,贤弟,你看我这已经贵为公爷了,和那个“猴”字已无半点关系,这老猴子一说实是不妥,你看是不是换换……?”
“换?换成“老公子”么?这恐怕不太好听吧?唔,也罢,只要大哥日后不叫我小猴崽子,那小弟就忍忍好了。”
“唔,这话倒也算公平……咳咳,算了,咱兄弟俩言语无忌,还是随意来的痛快些……”
“大哥英明!”
卓飞和马大公爷四目相望,忽然一起捧腹大笑不止,俩人皆觉得这般抬杠还真是促进兄弟感情的极好办法,真乃人生乐事也。
俩人笑了一阵儿,卓飞先停了下来,正色问道:“大哥,小弟观你今日虽是笑逐颜开,然眉宇之间却隐有忧虑之色,不知是何事,竟至于此?”
马大公爷闻言后,叹了口气,将福建、江西的战局都细细地述说了一边,最后又补充道:“初八日,元兵由浙抵泉,蒲贼伙州司马田真子据郡降元,张少保(张世杰)见机不妙,只得护送今上入海,临行之际掠得蒲贼海舟四百艘以载军民南下。初八距今已过四日,今上应以乘舟入粤,只是尚未有讯,不知处于何处矣……唉,战局转瞬至此,贤弟之盖世奇功亦因其而蔽也!”
卓飞越听越是凝重,实在没想到自己打了场大胜仗,结果回来之后发现形势反而突然间就急转直下了,自己的偌大成绩,相比之下,却犹如杯水车薪,于事无补,这种滋味儿换了谁恐怕都会觉得很难受吧。
马大公爷同情地望着自己这位神奇的贤弟,感同身受,不过卓飞很快就从打击中恢复了过来,问道:“今上可会来我梅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