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为兄同袍多年,然此中却少有能独挡一面者……。而且时局堪忧,鞑虏得势,此时之人心最是难测,置于身侧时尚好,若是命其领军远征,实难令人心安矣。”
马大公爷讲的很明白,简单总结一下,那就是在告诉卓飞说:使司衙门初建,你大哥我手下大都是些只会吃饭不会干活的废物,没个能挑大梁的。而且,就算是其中有那么几个人是有真本事的,那我也不敢放他们独自领军出征,因为人心难测,眼下投降敌人的家伙实在是太多了,鬼才知道派出去人会不会带兵投敌了呢!
马大公爷的顾虑也很有些道理,卓飞甚是无奈,只好又问道:“既然如此,却不知蒙吉兄可托此重任否?”
马大公爷一听见‘蒙吉兄’三个字就气儿不打一处来,嘟囔了两声,再白了卓飞一眼,这才很是不爽地挤兑道:“蔡家娃娃身为义兵总督,有卫戍州城四乡之责,使司虽可征用,然却非不得已而不为之……咳咳,毕竟本州的这数千义兵,现如今那也算是贤弟辖下的兵马了嘛……”
马大公爷的言下之意,便是说这蔡蒙吉眼下可是贤弟你的下属,统带的那可是你梅州城的义兵啊!那咱这个当大哥的又怎么好意思平白无故地征用过来呢?而且,蔡蒙吉的本是梅州属将,若让他统率一路大军出征的话,那也很难服众不是?
卓飞一想也对,闹了半天蔡二哥如今已经算是自己的下属了,呃…话说这身份转换的太快,人一下子之间还真的是有些适应不过来啊!
既然是梅州的武将,那么自然不适合去统率一路的兵马出征的,所以卓飞这下子也犯了难,因为他也知道,老马猴所说的都是实情,别看使司衙门现有的那几位武将各个的级别都不低,可却全是些混吃等死之徒,成日里只关心自己的钱粮进项有多少,而至于什么仕途野心之类的东西嘛……嗯,以前他们或许还有一些上进心,但眼下不太平,敌人又很强大,靠打仗来积功升官,那可是个极高风险的勾当,随时都有可能马革裹尸,呜呼玩完的啊!而这一点从最近几年武散官转成职事官的简单程度便可见一斑也……所以说,命才是第一重要的,接下来则是能让自己这条命活的更加滋润的钱袋子,只要能保住了这两样东西,那任他天下大乱,星月变幻,又与己有何干呢?
高级将官们的心态实在是很不敬业,卓飞对此很是鄙视,但却毫无办法,于是,他想了想,又颇为不忿地埋怨道:“难到此计就此夭折!而我广南东路无力出征,只能坐看那吕师夔穿境而过,直袭友军的后腹不成?!”
马大公爷挠了挠头,犹豫着说道:“其实此事也并非没有转圜的办法,只不过……只不过……”
“哦?”卓飞一愣,又见对方吞吞吐吐的好不痛快,登时不耐烦地催促道:“只不过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婆婆妈妈的,真不明白为啥这人越老就变得越猥琐呢!”
“呃……贤弟勿恼……”马大公爷被卓飞数落的很是尴尬,面色通红,又赶快说道:“唉,愚兄身负一路军政之责,确是不可轻离,然奈何麾下却无一良将可托也!而依贤弟之言,那蔡家娃娃倒也算是个为帅为将之才,然终不可贸然逾制也。
呃,不过嘛,贤弟你看,既然官家在旨意中许了你协理路府诸务之权,那即使愚兄带军出征了之后,贤弟也可以此名义来监察使司诸务,以贤弟的名望机谋,那想必其他人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吧?所以说愚兄还是可以放心统兵出征的,毕竟战事要紧,耽误不得啊!”
卓飞望着一提到出征就两眼放光的老马猴,便知道对方多半是手痒了。想想也是,老东西打了一辈子的仗,是带兵冲杀在第一线的武人,现在猛地闲了下来,恐怕还真是难受的紧啊。
卓飞虽然能理解老马猴的心思,但却绝不可能答应他亲自带兵出征,一来是老马猴节制着一路之地,可谓是重任在肩,岂能轻易涉险;其次则是老马猴的年纪也大了,卓飞还真地有些不忍心教他翻山越岭地去受那跋涉行军之苦……
“不可!万万不可!依小弟看,大哥你就别再胡思乱想了!”卓飞一句话就将老马猴的美好愿望给无情地粉碎掉了,而且还不服气地又愤然言道:“哼,小弟还真就不信了,这偌大的广南东路就找不到个能够统军出征的人!”
“呃……贤弟美意,为兄自明,不过嘛,贤弟你看为兄这老当益壮的……嗯,咱兄弟俩是不是就此事再打个商量为好……”
“没得商量!”
“……贤弟三思!”
“不行便是不行,小弟早已反复思索过三百遍了!”
“军中多骄兵悍将,派旁人去,恐难服众,为兄实在是有些不放心啊!”
“那也不行,谁去也不能放大哥你去!否则若有什么闪失的话,那你我往日之努力登时便会烟消云散,后果堪虞!大哥勿忧,还不如好好地思索一番,看看派何人统兵出征为好。”
“呃……若依为兄看来,如今这梅州城内,既能让兵将心服口服,又要韬略满腹者,实非贤弟莫属……咳咳,只可惜贤弟你毕竟是个儒雅文生……所以像这种跋山涉水、冲锋陷阵的苦差……嗯,还是让愚兄这种老粗来做的好。”
“非也,非也!”卓飞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说道:“尊老爱幼本乃吾族古来之美德,黄口(十岁以下的小孩)皆知,小弟又岂能不效也?且大哥年事已高,重责在肩,既然觉得小弟堪用,那小弟又怎能不代劳呢?”
“贤弟的心意愚兄自知……可是……可是贤弟掌一州军政,且新官上任……又岂可轻离……嗯,还是为兄先辛苦一次,若有下次的话,那再劳烦贤弟出马好了……”马大公爷满脸通情达理的模样儿。
卓飞暗骂这老家伙是个战争狂,居然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都还不死心。于是,他又哈哈一笑,说道:“无妨,无妨,近来州衙官吏皆勇于任事,成效极高,再说还有孙通判坐镇,想必也乱不到哪里去的,大哥倒是不必过于担心了。”
“如此甚好……不过……出征本是使司军务,贤弟领兵恐名不正,言不顺……”
“哈哈,大哥又在说笑了!莫非大哥忘了官家旨意上那句‘辅俭卿署理路府诸务’的话么,嘿嘿,既是辅助大哥打理使司诸务,那自然也囊括军务了。如此一来,小弟领军出征又有何妨呢?”
“那倒也是……不过翻山越岭可是个辛苦活儿,贤弟当真不怵么?”
“苍生受劫,万民水火,小弟吃些苦头又何惧之有也!”
“贤弟不愧是大义之人,然征战沙场却甚是危险,须知刀枪无眼,一个弄不好的话……咳咳,恐有性命之虞啊!”马大公爷重重地点了点性命两个字,恐吓的意味不言而喻。
生命无限美好,卓飞少年得志,前途似锦,自然是个惜命之人,可谁知他闻言后却全然不惧,而是慷慨激昂地言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今大厦将倾,人皆难逃此劫,而小弟既不愿奴颜苟活以事虏,那便唯有奋起一战冀求生了。嗯,小弟本非鲁莽冲动之人,介时自会小心行事的,大哥勿再相劝了。”
“唔……贤弟当真不后悔?”马大公爷仍不死心地问道。
“小弟当仁不让,纵死亦无悔矣!”卓飞答得更是斩钉截铁。
“既然贤弟心意已决,那也唯有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