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围,呼吸着熟悉的味道,感受着他的体温与心跳。她颤抖着平复一下呼吸,清淡的茉莉香掩盖了所有的霉气。
她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退出他的怀抱。
平复一下紧张,她强装笑脸:“我没事!”
杨岚航没有追问,走近正在加热的炉子检查一番,又环顾一圈脏乱的实验室,最后对着她的折叠床深深蹙眉:“你晚上就睡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没关系的。”这点困难她都克服不了,还有什么脸做他的学生?
他没再说什么,顺手拿起一本满是油污的设备说明书,开始研究。
看情况,他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凌凌有些暗喜,俯身把床上的毯子铺平整,指着自己的床说:“杨老师,您坐吧。”
“谢谢。”杨岚航也不客气,在她床上坐下,还指指他旁边的位置:“你也坐吧。”
凌凌有点局促地坐在床尾,和杨岚航这么近距离接触,她多少有些不安。
“杨老师,您怎么还没回去?”她问,“还在想研究方案吗?”
“研究方案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我下周要去B市和相关设计部门沟通一下技术细节,需要把资料准备得充分些。”
“这段时间,我看您日夜都在忙,您的身体能受得了吗?”
“我在美国一直都是这样的,习惯了。”
习惯了。这一句最平淡的回答,其中包含了多少付出,多少挫折,多少迷茫,多少坚持,别人或许不懂,但凌凌是非常懂的。因为她曾经心血来潮查找过杨岚航在《Science》发表的文章,她认真读了一下午,只粗略知道他提出一种卫星防护材料的全新设计理论。他的理论中满满的都是繁冗的数学模型和公式,她读着都快疯了,可想而知他推演的过程有多么煎熬,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过来的。“永远有多远”在失意时有她的陪伴,而杨岚航呢,他在一次次遭遇挫折时,可曾在挫折中几乎迷失了自己?可曾有人陪伴?
凌凌悄悄看一眼杨岚航的侧影,忽然发觉他和“永远有多远”很像,同样在美国读书,同样做科研,同意的优秀,也同样付出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唯一的不同:杨岚航选择了回国,而那个人留在了美国。
凌凌苦涩地笑了笑,每次想到那个人,心总会被甜蜜的苦涩填满。
杨岚航看看周围的环境,眉峰深锁:“这里的环境实在太差了。”
“虽然没法和国外比,但在国内,T大的科研条件已经算好的了。”
杨岚航认真地看看她,脸上的赞赏毫不掩饰:“我刚回国时,觉得以T大的实验条件,想做出先进的成果太难了。现在我发现,比起实验条件,有你这样什么环境都能克服的学生更重要。”
“我——”凌凌被夸得有点惭愧,不自觉换换姿势,“比我有上进心、能吃苦的学生多着呢,是您不知道。”
“是啊,我只能看到你……”他说话时,墨色的瞳孔里满满都是她的影子,令这句看似平常的对白充满了内涵。
有人说:孤寂的夜晚,人与人会因为寂寞而靠近。凌凌以前不信,今晚相信了。因为这个午夜,杨岚航真的与平常很不一样。他说了许多话,也讲了许多他在美国学习的事。
凌凌默默地听着,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和杨岚航平心静气聊天的感觉有点似曾相识,他的语言表达方式让她感觉很熟悉,也很舒服,似乎有点像那个人。她甚至有种错觉,坐在她身边的人是“永远有多远”,她一直喜欢的人。所以,她总会不由自主地问些不该问的问题。
他说到美国的哈佛大学时,凌凌坐近一点,眨眨好奇的眼:“您去过哈佛吗?”
“去过。”
她一脸膜拜。她当然不是膜拜杨岚航,是膜拜哈佛大学,以及哈佛大学里的某个人:“哈佛是什么样的?”
“你喜欢哈佛吗?”
“嗯!”岂止喜欢,她做梦都想去。
他细致地为她描述哈佛的图书馆、教室、食堂……
凌凌的思绪随着他的描述飘到美国,她仿佛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坐在图书馆里通宵读书,看见他在阶梯教室里流利地回答老师的问题,也看见他一个人坐在食堂的角落里吃饭……
“其实哈佛和MIT仅仅一墙之隔,人文理念完全不同。”杨岚航说。
“MIT也在马萨诸塞州吗?”她惊讶地问。
杨岚航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你不知道MIT的M代表什么吗?”
凌凌扶额,原来麻省理工的全称是马萨诸塞州理工大学。汗,她又丢人了!又被杨岚航鄙视一次!
咦!她忽然想到一个关键问题,如果MIT在马萨诸塞州,那么她的科学家网友读的是哪个大学?哈佛偏文,MIT偏理工。他该不是在MIT吧?他该不会跟杨岚航是同学吧?
凌凌的心头一紧,特别想问问杨岚航认不认识他,又不知从何问起。毕竟,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杨老师,您放弃了国外那么优越的条件回国,后悔吗?”这是她早想问的问题,只有在这样的夜晚,她才敢贸然问出口。
“后悔。”他顿了顿,说,“后悔回来得太晚了!”
“为什么?”
他的眼神没有了焦点,俊美的脸变得飘忽:“因为,我在美国的时候,爱上了一个女孩……”
爱情本就是对女人最有吸引力的话题,杨岚航的伤心往事尤为吸引人,凌凌集中注意力听下文,而他也毫不吝啬地满足了她的好奇心。
“那时候,我一个人在国外,远离亲人,没有朋友,每天从早到晚面对的都是设备。有时候我也会感到很孤独,想要找个人陪陪我,不论是谁,不论用什么语言,只要听我说几句话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