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皇兄,还是那个最疼他的皇兄吗?
板子还在继续挥舞,一声声的钝响落在他的屁股上,杜祈佑绷着腿,额头上已经在滴着冷汗。
面目疼得有些扭曲,杜祈佑脸上的冷汗打湿了鬓角,褪下了冷硬的外壳,看上去有些稚嫩。
这板子,真他娘的疼啊,这两个作死的小太监,就不知道下手轻点,疼死老子了……
杜祈佑咬紧牙关,粗粗地喘着气,心里各种哀叹,他为啥就打娘胎里生出来就不会哭呢,真是吃了老鼻子亏了,人人都当他不怕疼,可他也是凡人一个,并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怎么会不疼呢,但凡能哭两鼻子,让皇兄心疼心疼,就不至于下这么狠的手收拾他了……
杜祈宁背着身子听着身后噼里啪啦的板子声,手指也是紧紧地交缠在一起,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这宝贝弟弟一向是他的心头上,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一向喜欢他的聪明,嘴乖,又对他忠心耿耿,人家都说皇帝是孤家寡人,可他不是,他身边还有个叫祈佑的小崽子呢。
情同手足,血脉至亲,兄弟两个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向来无话不谈,可不知从什么时候,两个人越来越疏远,人生道路似乎已经开始分道扬镳,各自有各自牵挂的人儿,各有各的志向。
祈佑这小畜生也是随了皇叔去的,爱美人不爱江山,为了能和心爱的女子长相厮守,什么也肯放弃,什么也可以不顾,他管不着皇叔,还管不了这个小东西吗?
现在天下初定,局势还很不安稳,他殚精竭虑,未雨绸缪,生怕一不小心就毁了如今立下的基业,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和平年岁,百姓们刚刚安居乐业才几年啊,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可再也禁不住战争的肆虐了,他知道他想逃,可是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他走。
默默算着板子也打了将近一百下了,于他也算是不小的教训,本就没想真伤他,“停了吧。”
杜祈宁挥挥手,太监们赶紧停下手中的板子,低眉顺眼地往旁边退去,心想可算是解脱了。
这一百大板不是吃素的,痛楚也是真的,杜祈佑脸上冷汗一缕一缕地顺着鬓角滴落下来,脸色嘴唇俱是煞白,形状无比可怜,双手抓着板凳腿,微垂着眉眼,颤声道:“谢皇兄教训。”
看着他凄惨的模样,听着他沙哑的嗓音,杜祈宁心中蓦然一疼,硬板着脸,“知道错了吗?”
杜祈佑脑袋晕晕沉沉的,轻轻叹了一声,“臣弟知错,不该冒犯圣威,冲撞皇兄。”
杜祈宁见他避重就轻,死活就是不认另一桩错,气得眉毛都快竖起来,沉声问:“还有呢?”
“还有……”杜祈佑微微叹口气,知道是躲不过去,勉强撑着身子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看着皇帝,“皇兄恕罪,臣弟不想骗您,若是非得从王位和黛黛中选择一个,臣弟……臣弟没出息,选择的还是媳妇。大黎不缺静王,少我一个不算少,可黛黛却只有我一个。”
杜祈宁蓦地沉下脸,喝骂一声“没出息的东西……”
眉头,却是不由松动了,连带着心里那份仅有的疑虑,也慢慢打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