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小词又开始了每天照顾顾大小姐的日子,他学着给她换纱布,试着亲自去膳房煎药,然后看着她一滴不落地喝下去。
一日复一日,一次复一次。
他之前就这么做过,可不知为何,这一次总有些莫名的力不从心。
比如换纱布的时候,看着那未愈的伤口,闻着那血腥的味道,他胃部会翻涌起阵阵恶心。
比如要早醒的时候,他会在穿好衣物的某个瞬间脑袋晕眩,似乎稍不注意便要摔到地上。
比如端来药的时候,那浓黑的粘稠感会让他一次次作呕,他要很拼命很拼命地压抑住,才能顺利送到她面前。
这些,他没跟任何人提起,也总能坚韧地将这些不适遮掩在众人视线之外,他只想等一等,再等一等,等重伤卧床的她真正好起来,再允许自己倒下去。
这样的情况,没有人知道持续了多久,到顾宛央无意间发现时,她再慌乱已有些来不及。
因为那慌乱的掩映下,更多的,是难以言表的喜悦。
那是一个桃花盛开的日子,他端了浓黑的汤药走进屋来,前一刻还笑意浅雅地唤她喝药,下一刻就连人带药倒进她怀里。
黑色的药汁成片洒到她身上,很烫很灼烧,她却恍若不觉,一面庆幸着还好不曾泼到他分毫,一面慌忙喊了阿宁去请许太医。
素日里,但凡未央院的传唤,许太医都来的很快,偏生这一次,阿宁一个人空着手赶回来,言说许太医上了后山采药,不到傍晚不会回来。
顾宛央眸子一紧,揽着慕小词的手微微颤抖,怔愣一瞬,她扬声叫来景笙,让她立刻到后山带回许诺。
这一回,许诺没多耽误时间,她进了主屋放下背上的竹篮,正要向顾宛央行礼,便被顾宛央一个眼神止住。
一眼看到倒在顾宛央身上双眸紧闭的慕小词,她心间明了几分,快步走上前搭上了慕小词的手腕。
不出片刻,她眉间凝了凝,指下的脉象往来流利,但细细分辨,还是能摸出温和细滑,有如圆润的玉珠滚动。
“大小姐,少君脉象温和,身子并无大碍,且有……”说至此,她话头微微顿了一下。
顾宛央心下焦急,忙问道:“有什么?”
许诺面上轻轻笑开,“有……怀上身孕的征兆。”
顾宛央眼神愣住,似没听清她究竟说的什么。
安心地收回手,许诺续道:“大小姐,少君这是有了身孕,又劳累过度才会一时昏过去,在下这就去开方子,一日三次定要少君按时服下,以便安胎。”
“真……真的?”
许太医话音落下许久,顾宛央才反应过来,然后,她整个人一呆,两手都不知道怎么摆,就生怕自己的力道过大,伤到怀里沉睡的人儿。
阿宁阿影看在眼里都低头笑起来,真好,他们的大小姐和少君,终于在这一日如了心愿。
那位已然存在于少君腹中的小小姐,她来的虽然有些晚,却终究还是来了,于是,再没有什么事情,比这更值得让人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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