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酒桌上,领导一般都会心花怒放的。
“别人我可能不一定,但对你王主任我可是说一不二的。”刘局放下了平时很严肃的架子,打着哈哈,走到王海娜身边,当着我们几个人的面,在王海娜的长发上摸了一把,然后手还顺便一滑,在她那瓷白的脸上划了一下。王海娜的脸马上就红了一大半,她身子往后一躲,甩掉了刘局的手。刘局也不以为意,嘿嘿笑了两声,转过来又跟我们闲扯了两句,就背着手走出去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俩的关系已到很不一般的地步了。我忍不住在心里想,王海娜和刘局在他的办公室里会怎么样。又一想,人家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别的人能管得着吗?官场上这种事情很多,许多人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下午两点左右,发生了一件让大楼里的人都很震动的事。当时,大家刚上班不久,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片嘈杂声,接着大楼里的人似乎被什么刺激了,一个跟着一个往外面跑。我正在疑惑,外面有人大声喊道:不好了,有人跳楼了!我第一个反应是,这跳楼的人一定是今天的一个上访者,情绪过于激愤,爬上政府大楼跳下去了。
我边想边跟着人群从楼道里往下跑,4号楼的外面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我从人缝中挤进去,只见台阶的空地上用一个白床单盖着一个扭曲的躯体,下面凝固着一些褐色的血迹,一直延伸了好几级台阶,一只黑色的皮鞋滚落在一边,显然跳楼者是一个男性,不像是上访者。虽然经常听说有人跳楼,但当一个人真的这样跳下来蜷曲在地上,流了这么多的血,对我心脏还是一个巨大的冲击。生命是最宝贵的,但这个人却选择从高楼上跳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是谁,为何要以这种极端的方式来了结自己?他的心里一定有过激烈的挣扎,才会毅然从楼上跳下,我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个白色床单下那个扭曲的躯体,忽然很想看到他的脸,这张脸一定被摔得变形了,因为台阶都是青石砌成的,冰冷坚硬,人的肉体跟它撞击的结果可想而知。
几乎每一个赶来的人都满脸吃惊和惊愕的神色,这血淋淋的跳楼场面就发生在行政中心,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大家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跳楼者的身份。消息灵通人士很快就透露说,这个跳楼的人在大楼里上班,职务还不小,这引发了我搞清楚这个人究竟是谁的念头,但现场的人越聚越多,场面也接近失控的状态,我也无法再向旁边的人打听到什么。
这时,远处传来了警笛声。不一会儿一辆白色警车和一辆120急救车先后呼啸而至,警车门打开后冲下来几个民警,开始驱散围观的人群,有一个民警拿着相机前后左右拍了好几张照片,另一个则上前揭开床单看了两眼又将床单放了下来。他对站在旁边的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示意了一下,他们马上走过去开始搬动尸体,我跟着人群往回走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我看见几个白大褂医生把那具尸体搬上了车子,原来跳楼者侧卧的地方只剩下了一大滩长长的血迹。
我回到办公室,老张也回来了,他果然消息灵通,说这个跳楼轻生的人是市建设局副局长赵建伟。这个人我在一起文化大市建设协调会上见过,戴着一副眼镜,温文尔雅,头发白了不少,有几分学者的样子。据说他是某重点大学的高材生,在C市工作了二十多年,是C市城市建设名副其实的操盘手,据说是局长的重要人选,没想到就这么去了。上次市文化发展中心工程的案子把市发改委一位副主任拉下了马,也牵涉到了建设局,但他也没什么事,难道还有什么更大的难关迫使他放弃生命?
“是从九楼的厕所的窗口跳下去的。”老张继续发布内部消息,“这下好了,张福友心安了,还有一些当官的心也安了,赵建伟一死,他们只要死不认账就行了。”
“他为什么要跳楼呢,如果翻了案,去自首坦白可能还罪不至死。”我说。
“这你就不知道了。”老张瞥了我一眼,一副了然在胸的样子,“你没看到这几天每天都有一大批上访的人在闹吗,今天闹得最凶,这势头让他们有点顶不住了。这局面总得有人去收拾吧,说白了,张市长不出头,总得找个替罪羊吧?”
“为什么要找他呢?”我继续问,心中充满了疑惑。
“不找他找谁?”老张反问道,“你想啊,咱们C市城市规划建设、土地买卖、房地产开发等等,哪一样不跟建设局有关系?可不管哪一样最终点头拍板的都是市长书记,张福友跟开发商那么粘乎,你想他赵建伟能清白得了吗?他可能是陷得太深了,他不死,那些人迟早就得完蛋。”
“哦,这样啊。”我听了兀自叹了一声,心想这机关里利害关系真的很大啊,大到要去论生死了。同时在心里嘀咕,这老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以前还真小看这个小老头了。
“死了他一个赵建伟,救活了一批贪官。”老张叹道,好像把一切看透了。
“这怎么说呢?”我问道,对里面的弯弯绕很感兴趣。
“你想啊,赵建伟这一死,就会有人把这一摊子破事都栽到他头上了,人死了又不会说话,不存在狗咬狗的事,这叫死无对证,也叫牺牲我一个,幸福一大批。不过,他跳楼之前,一定得到某些人的承诺,对家人都有一个交代和安排的。”
我沉默了,眼前老是在晃动着那白色床单下那扭曲的躯体,那凝固在青石台阶上长长的红色血迹,脊梁上直冒冷气,这机关里看似风平浪静,其实在平静的表象之下一直是暗流涌动,这里有多少利益纷争,有多少权谋智斗?似乎只有天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