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坦白

   “你，你，你敢辱骂本侯？”兰陵侯瞪着眼，恨不得上去打这老狐狸一顿。

    李元目光蔑视的看着他，“那也是你自找的。立身不正，你还想让老夫夸你么？呸！也不看你够不够资格！亏你也是个领兵打仗的人物，你带兵时就是这样职责不分，有错不纠，姑息纵容？呵，你好歹也算是世家出身的公子，岂不知，‘令则行，禁则止，宪之所及，俗之所被，如百体之从心，政之所期也’……”

    比武力，兰陵侯当仁不让；论嘴皮子功夫，十个兰陵侯绑在一起也比不上李元这个首辅大臣，且李元骂起人来是雅俗共赏，引经据典，滔滔不绝，说半天都不带重复一句，大有将兰陵侯骂死在此的架势。

    李首辅突然如此强悍，顿时震惊了所有人。

    因为阿玖的事情，昭帝心里本来憋着一肚子火气，现在看到李首辅强悍的表现，心里的火气稍稍降下去一些。暗暗思忖，怪不得皇后嘴皮子那么厉害呢，原来是从李首辅这边继承来的。

    李元骂的口干舌燥，这才歇下，缓口气总结道，“你最好分的清是非曲直，孰轻孰重，否则，别怪老夫以后每天见到你就要给你讲讲孔孟之道，君子之道，为臣之道！”

    换而言之，你最好少管闲事，否则以后我见你一次，骂你一次！

    这样彪悍的宣言差点把兰陵侯气死。

    兰陵侯瞪眼张嘴，“你，你，你……你简直岂有此理！”

    李元撇过头不再看他，冲皇上行礼道，“微臣认为皇上的决断十分正确。姜征身为禁卫军统领，食君之禄，却不知道担君之忧，实在是枉为人臣，视帝后的安危为儿戏，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姑息，否则这样的事情必然会层出不穷，长此以往，乃国之大患。还请皇上严查严惩！”

    昭帝点头，“首辅所言甚合朕意。宋斌，这件事情交给你去查，务必将事情查的清清楚楚，没有朕的许可，任何人不得接近探视他们。”

    宋斌拱手领命，“是！属下这就去办！”

    转身出了营帐，让人抓捕禁卫军统领和副统领。

    事到如今，兰陵侯在说什么也枉然。

    兰陵侯知机，干脆闭口不言。

    心里暗暗思索着，等这件事带来的影响消下去一些了，他再想个办法把姜征弄出来。

    禁卫军统领和副统领同时入狱，禁卫军里一时群龙无首。

    昭帝亲自点了一个名叫沐统的禁卫军暂代禁卫军统领一职。

    沐统出身于京城里一个二流勋贵世家，平日里也是斗鸡遛狗的纨绔人物，因为实在闹得不像样了，他家里才给他谋求了一个禁卫军的位置，好歹有个事情做，能帮他收收心。

    兰陵侯命人查了一下这个沐统就撂开手。

    不过是一个纨绔，不必放在心上，等日后他把姜征救出来后稍稍运作一下，就能把这个沐统从禁卫军统领的位置上换下来。

    “皇上，这个沐统当禁卫军统领能成么？现在狩猎才刚刚开始，要是禁卫军里面再出一些什么乱子，兰陵侯正好有理由要求皇上把姜征给放出来。到时候再想把他关进去就难了。”

    昭帝回到自己的御帐后，德宝将里面伺候的人都打发出去，这才担忧的小声对昭帝道。

    他虽然是太后指派给昭帝的总管太监，但昭帝是由他从小看到大的，在他心里面，不但把昭帝当成自己的主子，还把昭帝当成家人看待，处处为昭帝着想。

    也就是因为他这份忠心，昭帝重生之后才仍然一直重用他。

    听他这一番为自己着想的话，昭帝淡然道，“放心，朕提拔沐统做禁卫军统领自有道理。让人备水，朕要沐浴。对了，挑几样东西你亲自给皇后送过去，就说等一会儿朕再过去看她。”

    李夫人送阿玖回营帐后，确定阿玖没有事情，连受惊都没有，这才放下心，告辞出来。

    阿玖在营帐里美美的泡了一个花瓣澡，香喷喷的出来，换上宽松一些的袍服，坐在软塌上跟抱琴抱棋她们讲她在林中遇到猛兽的事情，听得抱琴抱棋她们一愣一愣的，满眼崇拜的瞅着阿玖，不时发出一声惊叹。

    “啊？”

    “哇！”

    “太厉害了！”

    “真哒？！”

    “娘娘威武！”

    ……

    正说的高兴，昭帝掀帘子进来，一脸笑意的瞅着阿玖，“说什么呢，说的这么开心？”

    见了昭帝，抱琴抱棋忙着行个礼退下。

    昭帝顺势坐在阿玖身旁，低头闻闻，“好香。小九儿用的是栀子花瓣沐浴的？”

    阿玖抓一缕头发在鼻端嗅嗅，一缕甜丝丝的味道萦绕，笑道，“你的鼻子真灵，可不就是栀子花么，甜丝丝的味，我最喜欢了。”

    昭帝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伸手在阿玖白皙粉嫩的脸上捏捏，“你是喜欢栀子花的甜味，还是因为这个花儿的味道像白玉糕？”

    阿玖嘿嘿笑一声，“这都被你发现了。说起白玉糕，我肚子又饿了，什么时候吃晚膳？对了，我那几只猎物怎么样了？那两只野猪你随便处理，那个黑熊的熊掌咱们分了，你一只，我一只，我父母一人各一只；老虎皮就给你做坐垫了；那只豹子我想送给我父亲，你让人帮我送过去。”

    猎物是皇后猎到的，随便皇后如何分配，昭帝都没有异议。

    高声叫德宝进来，吩咐，“把皇后猎到的那只黑熊的熊掌做了，晚膳时给李首辅夫妇送过去一对。再把那只豹子和野猪——完整的那只，给李首辅送过去，就说是皇后赏的。”

    阿玖这才想起有一只野猪的两条后腿被她卸掉了。

    对上昭帝含笑的目光，心底莫名有些不自在，咳一声辩解道，“那两只野猪腿其实我就吃了一只，另一只是北堂凝悦吃的。”

    “你不说朕都忘了问，你手里怎么有枫叶山庄的传信焰火？是北堂凝悦给你的？”

    “对啊，是她给我的……”阿玖将遇到北堂凝悦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疑惑，“你刚才说的枫叶山庄是什么地方？北堂凝悦是枫叶山庄的人么？”

    见问，昭帝坐直身子，脸色略微严肃的看着阿玖，眼底藏着小心翼翼的紧张，“其实，我有一件事情一直没跟你说过，现在告诉你，但是你要答应我，听完之后不能发火。”

    看昭帝的表情，阿玖也难得的一本正经起来，绷着小脸点头，“你先说。”

    昭帝，“你先答应我不能生气。”

    阿玖猜测，“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难道皇上背着她在外面乱搞？这样一想，阿玖望着昭帝的眼中隐隐带了凶光。

    昭帝忙着摆手，“你想哪儿去了，我怎么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只是，之前有事情瞒着你。”

    阿玖狐疑，“真的？”

    昭帝苦笑，“比真金还真。”

    “那你还怕我生气？”

    “那是因为……”昭帝发现和阿玖说不清楚了，生怕阿玖再胡思乱想，给他脑补出一点别的罪名来，忙道，“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北堂凝悦是枫叶山庄的庄主，但是她还有一个身份，就是锦衣卫统领。”

    “啊？”阿玖差点惊掉下巴，“北堂凝悦是锦衣卫统领？锦衣卫统领不是你吗？”

    宫里人都说，锦衣卫是皇上无聊时组建的，为的就是处理完政务无聊时可以有件事情打发时间，锦衣卫的副统领是宋斌，因为一直没有正统领，人们就猜测皇上就是名义上的锦衣卫统领。

    皇上虽然没有亲口承认过，却也没有否认。

    现在皇上突然告诉她锦衣卫统领另有其人……

    还是北堂凝悦，

    一个女统领。

    阿玖吧砸一下嘴，用一种十分新奇的目光上上下下，如同探照灯一般对着昭帝来回扫描。

    她来到这个时空这么久，是知道这里的人是多么鄙视女性的。

    这里的女人在男人眼里就是生孩子和联姻的工具，没有任何旁的作用。

    身为这些男人里面最大的头头，皇上竟然敢任命女子当官。

    阿玖心底如万江奔腾，

    若果不是还有理智，她都想扒着皇上问问，他是不是也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了！

    不愧是她看中的，

    这思维就是超前！

    昭帝不明白阿玖心中所想，被阿玖这样炽烈的目光看的心里发毛，小声问，“小九儿，你没事吧？”

    阿玖灿烂一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你不生气？”

    阿玖摇头，“不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你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就像她也瞒着皇上她早就不是原来那个皇后的事情，大家谁没有一点秘密，可以理解。

    昭帝顿时心里暖融融的感动，都有些要飘飘然了，这得是什么样的信任，才能说出这样深明大义的话来！

    他的小九儿，不愧是他看中的！

    当下更不隐瞒，将枫叶山庄的来历和阿玖一一道出，“……你也知道，朕这个皇帝要到二十岁才能亲政，现在说是皇上，其实就是坐在龙椅上的傀儡而已，所言所行都身不由已，”脸上闪过一丝嘲讽，“朝中的势力朕没办法插手，兰陵侯势力庞大，边关有五十万大军在手，后宫中还有太后坐镇；李首辅……”觑一眼阿玖的脸色，见她没有不悦，这才继续道，“朝中半数以上的文臣都是李首辅的门生或者李家的弟子，即便是李首辅忠心，难保下面的人也和他一样。自古以来被臣子架空的皇帝不少，朕不得不防。”

    “所以你就暗地里发展其他的势力？”

    昭帝点头，“那年朕去蟠龙寺替太后祈福，在后山碰到被仇人追杀的北堂凝悦。朕让人救了她，正好她也无处可去，就自愿认朕为主，日后为朕做事。朕那会正打算组建锦衣卫，就任命她为锦衣卫的首领，她又给朕推荐了宋斌做副统领。”

    “再后来锦衣卫有了雏形之后，朕就帮她收回来枫叶山庄的产业。枫叶山庄是北堂家的祖业，北堂凝悦自愿把枫叶山庄贡献出来，她负责发展山庄的产业，给锦衣卫培养人才，顺道建立江湖上的情报网……”

    阿玖听完了挠挠头，“这么说，当初我在蟠龙寺遇到北堂凝悦，也不是偶然了？”

    昭帝点头，“其实是因为她正好有事情跟朕禀报，知道朕要去蟠龙寺，她就提前在那边等着。又听说小九儿你的性情大变，她心里好奇，就故意找过去看你。”

    原来她以为的偶遇竟然是这样？

    阿玖顿时哭笑不得，嗔怒道，“亏我还把她当朋友，这样的事情她竟然瞒着我，等下次见了，看我怎么收拾她！”

    又问，“那这么说，当初咱们在行宫去微服私访，路上碰到北堂凝悦，其实也是她提前设计好的了？”

    昭帝点头，“她不放心朕和你单独在外面，所以特意跟过来保护。”

    阿玖鼓鼓嘴，“亏我当初还费力气去劝她和咱们一起走，原来一切都是人家预谋好的！”瞪起一双猫瞳看着昭帝，“还有你，你明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不提醒我，让我跟个傻子一样的折腾。哼，你看热闹看的很开心是不是？”

    昭帝，“……”不是不是生气的么？怎么突然就怒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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