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的事,你做了还是没做,只要这位姑娘不说,谁又能知道呢。”
冯妙被那疤脸男人按住,不能转头去看,可这声音却分外熟悉。
来人扬起下颔向着小巷口一点:“我刚好跟这姑娘有些交情,你们现在放手离开,我就当今晚没有这回事。”
他越是淡定从容,疤脸男子就越是怀疑,心里暗忖,他以一人对五人,还敢从小巷更偏僻的一头进来,不是真的艺高人胆大,就是另外有人接应。疤脸男人眼睛转了几转,松开冯妙,向来人一抱拳,带着自己的人往人群里挤去。
冯妙用手捂住胸口,大口地喘着气。突然出现的那个人,此时才迈开步子走过来,伸手要去扶她站起来。可冯妙这一晚死里逃生、连惊带吓,已经如惊弓之鸟一般,听见有脚步声过来,缩成一团向后躲去,身子瑟瑟发抖。
那人把温热的手掌贴在她背上,柔声说:“没事了,没事了,是我,我来迟了。”那是王玄之温润低沉的声音,带着挥之不去的焦急关切。
他的手一松,握住的剑鞘便落在地上,里面并没有放剑。南朝士子的确从小拜名师学习剑术,可学的多半是些华而不实的身形动作,他方才一动不动地站着,便是为了凭借这个握剑的姿势,吓退那几个空有一身力气的地头蛇,只要稍稍一动便会被他们看出破绽。
冯妙转头看清他那双深邃如夜的眼睛,哽咽着叫了一声:“大哥……”
她的衣衫都已经撕扯破了,王玄之正要揽她入怀,听见这一声“大哥”,伸出的手便转了个方向,解下自己的外袍给她披上,低声说:“是我,现在没事了。”
他带着冯妙抄了一条近路,从小门进了明秀堂,直接带着她进了苏小凝的闺房。这一晚的惊吓,此时才发散出来,从入宫到今天,几次在生死边缘徘徊,可都没有今天的经历这么让她恐惧害怕。她不敢想,如果那些人得手,她要再怎么面对拓跋宏……
王玄之斟了一杯热茶,送到她面前,看她仍旧泪流不止,不忍心拿重话说她,可想了又想还是觉得放心不下,沉声说:“你要想清楚,究竟是谁跟你过不去,不然躲过了今天也躲不过明天。”
冯妙止住啜泣,小声说:“这次是我太不小心,轻信了别人的话,要为难我的,无非就是那几个人罢了。”
“冯……妙儿,”王玄之上身略微前倾,改换了称呼,语气间竟然有几分紧张,“你不在宫中,正是孤立无援的时候,想要打听消息或是安排什么事情,都很不方便。皇帝也许真心记挂你,可他毕竟要理政、要处理军国大事,不可能时时照看你。你从前不是说,你的母亲可能在南朝,要不然……”
他的话还没说完,房门便打开了,苏小凝已经换了一件束腰百褶玉华锦长裙,袅袅婷婷地走进来,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一扫,也不说话,径直走到妆台前坐下。
王玄之缓缓坐直身子,恢复了平常的冷静模样,十分诚恳地对苏小凝说:“多谢你。”
苏小凝转回头,对着他展开一抹明艳动人的笑意:“你我相识多年,还说什么谢呢。”当着冯妙的面,好像这样说,便能显得她和王玄之更亲近,心里也跟着好受一些似的。
王玄之还要说什么,苏小凝已经拿过桃木小梳,一下一下梳理着头发,眼睛看着铜镜,像是漫不经心地说:“你不用过意不去,我吃的就是这碗卖笑的饭,不就是陪人喝几杯酒、唱几首小曲儿,再让人摸上几把么,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把冯妙的情形告诉王玄之时,王玄之就想出了这个主意,他知道冯妙的性子,不需要预先商量,只要有哪怕一点点机会,她也不会甘心认命。他在平城有不少店铺,原本是想撒铜钱来吸引人群,可要一时凑齐那么多铜钱,也不是件容易事。
偏巧这时咸阳王拓跋禧送来了一整车宝石作芯、纯银洒露的杜鹃花,想博美人一笑。苏小凝便第一次接受了恩客送来的礼物,作为交换,她不得不破了自己立下的规矩,明晚去咸阳王府登门献唱。
此时,禁宫广渠殿内,高照容正斜靠在软垫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丹朱嬷嬷。宫宴刚进行了一半,她就借口恪儿不舒服,先回了广渠殿来听宫外传回来的消息。她用指甲划拨着胡床一侧的雕花,轻笑着说:“咱们这位准皇后娘娘,要是哪天真能做成一件事,本宫才觉得惊奇呢。”
她脸上带着明媚如少女的笑意,近乎天真无邪地问:“那小宫女解决干净了没有,不会留下什么把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