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穿透了他的手心,血肉模糊,疼的让他险些昏厥,冷汗从他的额头上像是雨水一样落下,染湿了他的衣衫。
他依旧硬气的咬着牙,怎么也不愿服输,那人又是冷魅一笑,于是他另一只手也被子弹穿透。
虽然没有哀嚎出声,但是藤野田每次都发出了一声轻颤的痛呼声。
这一次,他却是再忍受不住的哀嚎出声。
大腿受伤,跌坐在地上的裴妈妈不远不近的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凝住了一般,冰冷而凝结。
那个忽然冒出来的男人,他真的太可怕,而藤野田……
这一刻,她竟然觉得心里难过了。
许久都不曾再哭过的她此时却红了眼眶,眼睛酸涩的不能自己,很快,眼底的晶莹瞬间流了下来。
深深的吸了口气,她沉沉的问:“就算杀人,也总该要让人知道为什么吧。”
她有过许多猜测,藤野田得罪了什么人,藤野田的仇人,或者这个人只是一个杀人狂徒,他杀人不会有任何理由。
但是她觉得这个人应该不是一个杀人狂徒,因为他显然是在折磨藤野田,如果不是因为有仇,谁会这样做?
已经倒在地上的藤野田仰着头很想看清那个人的脸,可是他头上的鸭舌帽压的太低,光线又太暗,因此他根本就看不清他的容貌。
但是有一点他是可以确定的,这个人他并不熟悉,他之余他是完全陌生的一个人。
举着手枪的男人清冽的眼眸冷冷的看着苟延残喘的藤野田,终于说了第一句话:“还记得藤野村吗?”
藤野田和裴悦皆是一愣,脑海中迅速闪过什么,藤野田颤生说:“你……”
他刚溢出一个,那男子清冷而淡漠的截断了他的话,“我想你应该不会忘记他是怎么死的吧。”
藤野田的脸色阴沉沉的,他没有想到,这件事过了这么多年,在平安度过了这么多年之后,竟然还会有人来翻旧账。
藤野村,裴俊的父亲,裴悦死去的丈夫,他是怎么死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因为他知道那天他要去哪里,所以他动了他的刹车,所以他的车毫无意外的从山上掉了下去。
“你……”
藤野田刚问出一句话,那人又截断了他:“有人雇佣我要你的命。”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落下,他豪不犹豫的开了枪,正中眉心,一枪毙命,藤野田就这么死在了这里。
一切来的太突然也太意外,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尤其是裴悦,她没有想到藤野田就这么死了。
那一枪之后,那人没有再说一句话,冷漠的离开,匆匆来,匆匆去。
与她错身而过的时候,她颤声问:“那个人……他是不是没死?是不是他雇用你的?”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那个人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深呼吸了好久,裴悦才从地上站起来,拖着受伤的腿,一步一步,一瘸一拐的走向地上已经死去的藤野田。
他趟在地上,睁着眼睛,已经没了生机。
裴悦看了好一会儿,眼睛越来越涨,而后她捂着嘴呜咽了起来。
她来这里,是接到美惠子的电话才来的。
她知道美惠子曾经跟过他,后来又去了自己儿子身边。
对这些事,她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娶回来,她并不想去较这个真。
她已经看过男人太多的薄情,也看过他们太多的多情,所以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她一直都很淡然,也不想累了自己去较真。
接到她的电话,她什么都没多问,就赶来了这里。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竟然会是她最后一次见他。
人在的时候她觉得似乎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如今人死了,她却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阵阵泛疼。
最让她意外的是,那个人的死,竟然与他有关。
而那个男人,他或许没有死,可是这么多年,他从来都不曾回来过,那么这么多年他又去了哪里?
车子从那样的地方掉下去,他又是怎么逃生的?又是谁将他带走的?这些都成了谜团,没有人再为她解惑。
傅雪是被美惠子送到医院的,她觉得,这是她这么多年做的唯一的一件好事,也是她这么多年,唯一一此做了一回自己。
不需要再听任何人的吩咐,也不需要再被任何人警告。
以前的时候,做好事她觉得不屑,她连她自己都救不了,又有什么资格去救别人?
所以她一直都没心没肺的冷眼看着那些她明明就可以帮助的人继续受罪,继续悲痛,受尽折磨。
在做今晚这些事的时候,她就想过自己的结局,总之不会好就对乐乐。
藤野田肯定是不会放过她的,但是无所谓,她并不在乎这些,同样的,她也想给自己一个了断,一个结局。
当美惠子得到藤野田死掉的消息时,真的非常意外又惊讶,她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死。
到底发生了什么,美惠子不知道,但是她觉得,她终于解脱了。
深深的看了眼关上的急诊室,美惠子对被送进去的傅雪默默的道了声再见。
虽然与这个女孩相处的时间不多,虽然她们也算不上太熟的朋友,但是她教会了她很多,而她与她丈夫的故事,让她艳羡向往。
所以,她觉得,这样的女孩不应该死,这样的情侣不应该分离,她们应该幸福。
这还是她头一次想要去不顾一切,并且热心的帮助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