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舍不得衣服,穿着长衣服,怪不方便的。我们的长袍,又不象你们的长衫,腰身和摆都要作得极小。走起路来,迈不开步。穿短衣服,就自由得多了。”燕西道:“这倒是实话,不过长衣服,在冬天里是很合宜。第一就是两只胳膊省得冻着。”佩芳笑道:“我看你很在这些事上面用功,一个年青青儿的人,不干些正经事,太没有出息。”燕西笑道:“这是大嫂自己引着人家说呢,这会子又说人家不正经了。”说时,厨子已经送着菜饭来,小怜就揭开提盒,一样一样,放在小圆桌上。两对面,放着两份杯筷。燕西道:“又要杯子做什么?”佩芳道:“我这里还有点子香槟酒,请你喝一杯。我也不能为你特意买这个,是你哥哥替部里买的,带了两瓶回来。”当时小怜拿着酒瓶子出来,斟上了一杯,放在左边,对燕西道:“七爷这儿坐。”燕西欠了一欠身子,笑道:“劳驾!”佩芳道:“老七这样客气。”燕西道:“到你这儿来了,我总是客,当然要客气些。”佩芳点头微笑,便和燕西对面坐着饮酒。对小怜道:“你去把我衣服叠起来,不用你在这里。”小怜答应着去了。佩芳问燕西道:“你看这丫头,还算机灵吗?”燕西道:“知臣莫若君。你的人,你自己应该知道,问我作什么?”佩芳道:“我自己自然知道,但是我也要问问人,究竟怎么样?”燕西笑道:“强将手下无弱兵,自然是好的。”佩芳端着酒杯,抿着嘴呷了一口,一个人微笑。燕西道:“大嫂什么事快活,由心里乐出来?”佩芳道:“我乐你呢!”燕西道:“我有什么可笑的?”佩芳回转头望一望,见老妈子也不在面前,便对燕西笑道:“你不是喜欢小怜吗?我说叫她伺候你,也不止一回了。她呢,那不必说,是你刚说的话,由心眼里乐出来。现在是两好并一好,我叫她去伺候你,你看好不好?”燕西笑道:“大嫂,是这样说笑话,真成了《红楼梦》的宝二爷,没结婚的人要丫头伺候着。恐怕只这一句话,我够父亲一顿骂了。其实你误会了,我不但对小怜是这样,对玉儿、秋香都是这样。因为她们都是可怜虫,不忍把他们当听差和老妈子一样支使。你就在这上面疑心我,不是冤枉吗?这个话,我原不肯说出来,因为你一再地挑眼,我不得不说了。”佩芳道:“你以为我请你吃饭,是和你讲理来了吗?你才是多心呢。我老实告诉你吧,我已经不愿留着她了,因为你心疼她,所以我说让你去支使。你若是不要,我就要把她送走的。”燕西心想,这为什么?莫非就为的那瓶香水吗?可是她一进门碰着我,就请我吃饭,并没有知道这回事啦。便笑道:“我看你主仆二人,感情怪好的,她有什么事不对,你说她两句就得了。她很调皮的,你一说,第二回就决不会错了。”佩芳正伸着筷子,拣那凉拌笋里面的虾米吃。于是竖拿着筷子,对燕西指点着笑道:“听你这口气,是怎样地卫护她?”燕西笑道:“我这是老实话,怎么算是卫护着她?这个我也不要去多说,我来问你,你为什么一定要把她送走?”佩芳道:“傻子!连女大不中留这句话,你都不知道吗?”燕西道:“既然不中留,送到我那里去,就中留了吗?前两年呢,她是一个小孩子,说让她给我做做事,那还说得过去。现在她十六七岁了。”佩芳道:“十六七岁要什么紧?我没来的时候,你大哥就爱使唤丫头。”燕西笑道:“那倒是真的,那个时候,老大有些红楼迷,专门学贾宝玉。父亲又在广东,家里由他闹,母亲是不管的。”佩芳道:“可不是!我就为他这种脾气,不敢让小怜在我这院子里呆着。我本来想叫她去伺候母亲,她老人家有个小兰呢,或者不受。”燕西起先是把佩芳的话,当着开玩笑,现在听她的口音,明白了十成之□□,原来他们主仆,在那里实行演三角恋爱。她是故意做圈套气凤举的。从前对小怜有意无意之间,还可以怜惜怜惜她,而今明白了□□,还应该避嫌才是呢。当时燕西,低头喝酒吃菜,没有作声。佩芳笑道:“心里自然是愿意,只是不好意思答应罢了。其实只要你答应一句话,我给你保留着,等你结了婚,再让她伺候你也成。你不要以为你哥哥会怪你,这是我的人,我爱怎么办,就怎么办。”燕西一时是心里明白,口里苦说不出来,只得笑笑。恰好老妈子、小怜都来了,两人就把谈锋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