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问得有点直接,虽然语气依旧一如既往的温和。
陶沝心里重重“喀噔”了一下——
终于来了!前面迂回铺垫了这么久,这会儿终于要问到实质了吗?
她偷偷扫了一眼对面的八爷党三人,又回头瞥了眼右手边的雷孝思,刻意清了清嗓子道:
“回八爷,的确如此!想来您之前也有所听闻,奴婢当初是因为雷神父病重的关系才得以借住在四爷府的,之后雷孝思神父奉万岁爷之命出外测绘地图,奴婢虽然也很想跟随雷孝思神父一同前去,但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着实辛苦,加上队伍里也没有其他女子随行,如果奴婢硬要同去恐会给其他人添麻烦,所以奴婢便央着雷神父去求四爷,将奴婢暂时留在四爷府邸……后来听闻四爷为咸安宫人手不够一事发愁,奴婢想着自己虽然有幸得了雷神父的庇护,但也不能总赖在四爷府里吃白饭,所以便自请前去帮忙……”
她说完,直接将脸转向旁边的雷孝思:“雷,你说是吧?”
雷孝思赶紧点头:“没错,双水本来也想和我们一起去的,但后来巴多明神父反对,所以我便让她留在四阿哥府中了。”
“是吗?”八阿哥挑了挑眉,似乎对两人说的话抱持半信半疑的态度。“听说隆科多还收了绛桃姑姑做养女?”
“八爷说的是,奴婢在四爷府邸时有幸结识了那位隆科多大人的夫人,被夫人破例收作养女,但其实奴婢与隆科多大人充其量也就只见过一两面而已……”
虽然这些问题都是八阿哥问的,但陶沝发现她答话的时候,旁边的九九和十阿哥也跟着竖起了耳朵。所以她答话的语气也变得越发小心翼翼。
而八阿哥则是越问越起劲,提的问题也一个比一个尖锐:“听闻绛桃姑姑就是因为在咸安宫尽心照顾二哥,所以才得到二哥另眼垂青的?”
陶沝这次明显滞了滞,脸颊不自觉地红了红,之后方才朝八阿哥无声地点了点头。
不过八阿哥似乎不相信她的话:“你以前难道没有见过二哥么?”
陶沝果断摇头:“回八爷,奴婢今次也是第一次进京,以前又怎么可能见过那位太……二爷?”
九九注意到她临时更改的这个称呼,眉心明显拧了拧,不过并没有开口。八阿哥似乎也注意到了,但并没有细究,而是接着自己刚才的话往下道
“可我记得之前在城郊的时候,你们两人曾在码头附近见过一次,当时四哥和雷神父也在旁边,而且二哥听闻你叫双水这个名字的时候,反应可着实不一般呢……”
这话问得陶沝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一震,但还没等她答话,旁侧的雷孝思就从“专业补刀王”瞬间转变成了神助攻模式——
“双水这个名字是我取的,那位二阿哥不可能知道,应该只是和双水刚好同名而已,我记得他当时就说过,双水不是什么对的人……”
“可是那时候的双水姑娘好像是戴着面具的,并不是现在这张脸蛋……”
面对雷孝思的友情相助,八阿哥这厢也难得摆出咄咄相逼的架势。
陶沝见状心头顿时一紧,八阿哥会说这样的话,显然是已经知道了双水和绛桃就是同一个人,正准备以此套她的话,毕竟,三年前太子和她的关系,八爷党这三位可都是知情人。她一旦不小心,很可能就会着了对方的道。
许是觉察了陶沝的忧色,米佳慧也在一旁不留痕迹地跟着打岔:“奴才也觉得双水这名字确实普通了些,以前奴才所住的那条街上就有好几个叫这名的,保不齐是同名同姓……”顿一下,佯装一脸无辜地反问,“难不成,宫里那位二爷早前也喜欢过一个叫双水这名字的女子?”
她这话一出口,座上的八爷党三人齐刷刷变色,陶沝自己心里也是一堵。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她朝对面的九九脸上瞟了一眼,此时此刻,九九脸上的神色当真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就连拿在手里的那只青瓷酒盏也隐隐有被他捏爆的迹象。
坐在旁边的十阿哥显然也有些看不过去,率先开口抗议:“八哥,你干嘛提起这事儿?”
八阿哥闻言瞥了一眼身边的九九,没答腔,也没再坚持往下问。半晌,他拿起手里的那只酒盏送到嘴边轻抿了一口,换上了之前的温和语气:
“许是我多心了!因为我见二哥这几年来身边一直没有纳过什么新人,如今突然对绛桃姑姑另眼相看,感到有些意外罢了……”说罢,又看一眼面无表情的陶沝,意有所指地着补充了一句,“绛桃姑姑切莫介怀,姑姑能得二哥垂青,既是上天所赐的缘分,也是姑姑自身修来的福分……”
他这话说得相当高深莫测,令陶沝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在旁边有人也听得不爽,直接冷笑:“八哥这话说得可不对,巴结了半天,也不过是跟着一个废太子!这哪是什么福分?!”语毕,又挑衅似地拿眼睇着陶沝,“左不过痴心妄想罢了,爷劝你还是早些死心,收起你那些不必要地心思,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此语既出,陶沝反射地狠狠一咬牙,嘴里顿时溢出一股腥咸。
米佳慧因为坐的近,所以此刻很容易注意到了陶沝唇齿间的点点猩红,当场吓了一跳,赶紧从下面使劲扯了扯陶沝的衣角。
“九弟!”八阿哥闻言也厉声喝住九九,转而抱歉地冲陶沝露出一个温和微笑,“九弟说话向来我行我素,姑姑别往心里去……”
陶沝听得出,他这话虽然打着道歉的旗号,却并没有多少诚意在里面。
看一眼正拼命冲她打眼色的米佳慧,她抬眼看向对面的九九,笑得一脸动容,但话却是对着八哥说的——
“八爷说笑了,奴婢怎敢跟九爷置气!而且九爷说得没错,奴婢的确是在痴心妄想,从以前就一直这样——”
她一字一顿地用齿缝磨出每个音,但偏偏语气又平静地好像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
“不过,有一点奴婢却是明白的,一个人喜不喜欢自己,自己其实是能看出来的,只要别自己骗自己;同样的,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好坏,也不是由旁人说出来的——在外人眼里看来鹣鲽情深的夫妻,私下里却时刻想要置对方于死地的也不是没有;而人前日日争斗吵嘴,但私下感情却越吵越好的夫妻也不在少数……,好与坏,福与祸,都是自己的感觉,和旁人无关,所以别人说什么,奴婢向来不在意……”
因为她此刻的语气过于平静,所以其余五人在听完她这番长篇大论后都是愣了好一会儿才总算回过神来——
九九第一个叱鼻:“哼!执迷不悟!”
八阿哥闻言瞥了他一眼,眼光幽邃深远,看不出是喜是怒。“绛桃姑姑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说‘彼之□□,吾之蜜糖’吧?”
陶沝没想到他会接这么一句,当场一怔,还没等她反应回神,一旁的米佳慧已先一步出声抢白:
“八爷这话总结的出彩!不过俗语有云,患难见真情——如果有人在我一无所有、病入膏肓时还不离不弃地守在我身边照顾我,我肯定也会动心的……”
她的这句话勉强算是合理解释了陶沝和太子之间的关系。
八阿哥听得嘴角微微一抽:“既如此,那我便敬绛桃姑姑一杯!愿姑姑能和二哥相守白头……”
他这话说得陶沝整个人莫名一抖,本能地端起了摆在自己面前的那盏茶水。
八阿哥眉峰一挑:“绛桃姑姑怎么不用酒杯?”
“这……”陶沝明显一僵,支吾着回道,“奴婢不会喝酒……”
闻言,九九那厢也跟着一挑眉,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捉摸不清。八阿哥意味深长地打量了陶沝一会儿,复又开口笑道:“绛桃姑姑和三年前过世的那位九弟妹倒是有很多相像之处……”
听到这话,陶沝心中没来由地一凉,一时也弄不清他到底是怀疑自己的真正身份是不是三年前的董鄂.衾遥,还是在怀疑自己是有心人知晓了太子的心思,模仿以前的董鄂.衾遥为他送上的大礼。
见她半天没接话,米佳慧也后知后觉注意到她完全僵硬的表情,当下皱了皱眉,灵机一动接过话茬道:“难道当年已故的那位九福晋也患有哮喘吗?”
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在场其他人皆是一怔,包括陶沝在内。
而米佳慧那厢则是继续脸不红心不跳地编瞎话:“小桃子不是不会喝酒,而是因为她患有哮喘,虽然症状不算严重,但酒还是不能喝的……”
听她这么一说,刚才坐在旁边半天没出声的雷孝思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再度开启了神助攻模式:“没错,双水之前也一直说她身子不好,不能喝酒的,昨儿个晚上皇帝陛下也这么问过呢……”
“是吗?”
“正是!让八爷扫兴了,奴婢这病打娘胎里就带出来的,时不时会复发,所以爹娘从小就禁止奴婢喝酒,奴婢就以茶代酒向八爷您赔罪吧!”
眼见那位八阿哥听完米佳慧和雷孝思两人的话却露出一副更加似是而非的表情,陶沝赶紧低头冲对方举高手里的茶盏,态度甚是卑微。
而被她这么一说,八阿哥那厢即使再想深入追究什么,面子上总也拂不开去了,加上他这会儿应该也察觉到众人之间的气氛过于沉重压抑,于是便随口转了个轻松的话题——
“对了,刚才我一直忘了问,三位今儿个怎么会正巧出现在天桥那儿?”
米佳慧听到这个问题时似乎微微松了口气,随即首先出声答道:“回八爷,今儿个是大年初一,我们家乡的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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