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和说话的语气却又偏偏透出一股子清冽之气:
“听你刚才的那番话,看来我在你心中的形象还真是不堪呐……”
“唔……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照实分析而已……”陶沝被他这话说得脸上一热,当下也没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只语无伦次地急切解释道。“俗语有云,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尽管陶沝本身对最后这句俗语一直抱持着唾弃态度,因为她的导师曾强烈批判过这一说法的诟病——如果连美人关都过不了,那又怎么能算得上是真正的英雄?所以这肯定是那些所谓的“狗熊”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说辞罢了!
不过眼下这句俗话用在这里,倒也勉强算是贴切。至少某人的脸色略微比刚才好转了一些。
陶沝原本以为这位太子殿下会继续语出嘲讽,谁想他接下来却是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既然你如此明白这个道理,那先前怎么从没见你像这样来诱惑过我?”
虾米?!
他此语一出,陶沝差点当场从胸腔里呕出一口鲜血。没想到这位平日里看似道貌端庄的太子爷有时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陶沝涨红了脸,好半天才从嘴里硬生生地挤出一句:
“呃……那个,我有自知之明……”
汗!某人这个问题问得还真是招打!她又不是倾城,一无美貌二无身材三无脑子,整个就一典型的“三无”产品,哪有那个本钱去诱惑他这位大清太子爷啊,自取其辱的事情她可从来不会去做,就算要诱惑也应该是他反过来诱惑她才对!
“呵——”听到她这个答案,太子那厢立刻很不给面子地当场笑出了声。而陶沝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愈发尴尬。好在倾城及时在一旁插嘴转移话题,算是变相地替她解了围:
“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么?”
她的语气很平淡,虽然问得没头没脑且没有点名道姓,但显然针对的就是眼前的这位太子殿下,后者的脸色也立马随之一变,继而便迅速收敛起脸上原有的笑容——
“嗯,只等明日了……”
他答得同样不伦不类,但脸上却是一片泰然,且话里行间都透出一丝满满的自信,似是成竹在胸。
尽管陶沝听不懂这两人究竟在说什么,但也差不多能从两人的神色中猜出他们讨论的事情一定跟她的出逃计划有关。
倾城得到了某人的肯定回答,可是情绪并没有因此产生多大变化,只是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最终朝某人点了点头:
“那好,这次姑且信你一回——”
“信什么?”不等倾城话音落下,又一个略显熟悉的男声从不远处幽幽传来,朗声接过了倾城的话茬。
在场三人的神情均是一震,其中尤以陶沝的内心波动最为剧烈。
因为她已经听出,这个开口接茬的人正是那位华丽丽的十三阿哥。
“二哥,倾城,你们两个站在这里说什么呢?也说给我听一听吧?”
伴随着好奇的问话声,一身象牙色缎袍的十三阿哥走上前来冲众人寒暄。他的脸上带着柔柔的微笑,但这份笑意却明显未达眼底,而且下一秒,他那探究的视线便立刻落到正企图再度装鸵鸟蒙混过关的陶沝身上——
“咦,这是哪个宫里的奴才?怎么一直干站着不说话?”
正低头躲在倾城和太子身后努力扮演背景色的陶沝冷不丁被他点名,整个人顿时一僵,连带脑海中也跟着空白一片——
十三阿哥该不会是已经认出她了吧?否则干嘛要她说话?
头皮一麻,陶沝本能地抬起眼去偷瞄身旁的两个人,孰料这两人却只是在半空中默默对望了一眼,并没有开口帮忙的意思,连带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因此出现半分动容。
不是吧?难道这两人打算见死不救,要让她在十三阿哥面前曝光身份?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陶沝当即一阵凌乱,还没容她继续想下去,就听到十三阿哥那厢又阴沉沉地开了口:
“怎么,才从宫里出来没多久,难道连这宫里最基本的规矩都已经忘了?”
他这话一出口,原本还在暗自哀悼自己那点可怜RP值的陶沝立时一懵,跟着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此番并非已被对方看穿了身份,而是因为刚才忘了向对方请安,所以才惹对方生了异心。
该死!都是因为她太过紧张了,居然忘了自己现在扮演的身份是个太监,见到主子自然是要恭敬请安的!
这样想着,陶沝赶紧朝这位十三阿哥福了福身,顺便又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太子和倾城,前者的眸中带着一抹“就知道会是如此”的讽笑,而后者的脸上则写满了恨铁不成钢。
至于十三阿哥本人,显然也并没有因为陶沝这个迟来且还不怎么标准的礼节而抛弃对她的成见,依旧不依不饶地穷追猛打:
“把头抬起来,让爷看看你究竟是哪个不怕死的奴才——”
此语既出,原本还只作壁上观的两人终于有了一丝明显动作——彼此间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紧跟着,倾城那厢便率先开了口:“十三爷,其实她并非什么奴才……”
“你说什么?”十三阿哥听罢很是诧异地看了倾城一眼,又瞅瞅陶沝,而后猛地上前,一把扳起了陶沝的脸,“你……你是九嫂?”
陶沝断没想到对方会用这般直接的方式来确认自己的身份,自知掩饰无望,一张小脸当即吓得煞白,连一个普通的音节都紧张地发不出来了。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某位太子殿下却在这时从容不迫地接过了十三阿哥的话茬,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冲陶沝发问道:
“如何?现在连十三弟都瞧出来了,九弟妹难道还打算抵死不承认么?”
“……”陶沝实在弄不懂对方现在唱的是哪一出,噔时作哑然状。尼玛这家伙变脸未免变得也太快了吧?她完全适应不来!
而十三阿哥那厢似乎也还对此有些不敢置信,语带疑惑地跟着追问道:“你真的是九嫂?可是九嫂你怎么会在这儿?难道是九哥让你来的?还是他也一起来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陶沝下意识地张张嘴,想回答,但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当下又闭了口,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倾城。倾城愣了了愣,又拧眉看向对过的太子,太子这会子脸上的神情依旧维持着先前的淡定从容,仿佛这件事从头到尾真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瞒十三弟,九弟妹今次是跟着队伍偷跑出来玩的,我想九弟他并不知情——”对上十三阿哥此刻眼中迸射出的满满疑惑,某人却仍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继续编着瞎话:“我刚才发现她是九弟妹的时候,也是像十三弟这样问她的,不过看她回答得吞吞吐吐的模样,想来她这次偷跑出来一事必是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停了停,突然有意无意地往倾城脸上瞥了一眼,似是意有所指道:“当然,倾城姑姑或许是个例外……”
尽管清楚对方这是在明目张胆地栽赃嫁祸,但这回被他点名的倾城还是选择了默认。
十三阿哥见状立时将目光转向了倾城,语气也莫名柔和了几分:“倾城你早就知道?那……你可有将此事告知给皇阿玛?”
“十三弟说的是!”太子见缝插针地跳进来插话,“我刚才就想将此事告知皇阿玛,但倾城姑姑却希望本宫能为九弟妹保密,所以……”
他的话音恰到好处地在这里停住,虽然没有全部说完,但当中的深意却足以向十三阿哥完美解释了他刚才听到倾城说的那句“我姑且信你一回”究竟有何深意。
看来这家伙是准备把所有的脏水都扣到倾城头上去了!
陶沝这样想着,咬唇颇为内疚地看了倾城一眼,而后低下头去默不作声,而这一幕看在旁边的十三阿哥眼里,俨然已成了前者心虚的表现。
他若有所悟地再度将视线转向倾城,倾城先是微微滞了滞,跟着便淡淡接话道:“想来十三爷也清楚皇上不太喜欢九福晋,我原本是想私下派人送她回去,所以便未将此事告知皇上,却不想刚才被太子爷发现了,现在又多了十三爷您……”
“既如此,那这件事干脆就暂时缓一缓吧……”十三阿哥显然不希望自己的心上人因为陶沝而遭到康熙皇帝的责怪,当下立刻自告奋勇地提议道:“反正今儿个也晚了,还是等明日再将此事告知给皇阿玛吧?”
“十三弟此言差矣——”还不等倾城开口答腔,太子这厢已抢先一步语出否定,“倘若被皇阿玛发现我们将此等大事瞒着他,那岂不是会惹他不高兴吗?”
“应该不会!”十三阿哥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很是胸有成竹地回答道:“皇阿玛明日一早会先去勘察这附近的河岸,拟筑减水坝之处。依我看,即便要告知皇阿玛这件事情也无需操之过急,大可以等明日勘察工作结束后再说,也免得到时候耽误了正事……”
“如此,那就依十三弟所言吧!”见他说得头头是道,太子的嘴角牵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跟着也顺理成章地推了一把舟。“应选,你去给九福晋安排个住处,免得到时候被九弟说我们怠慢了他的嫡福晋,至于其他的,就等皇阿玛明日再做定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