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吗?”
“没有啊!”弘晋答得飞快,语气十分笃定。“刚才这一路走来,就只有我和卜先生两个人!”
陶沝没说话,转头望向师兄,后者也肯定地朝她点了点头。陶沝见状立刻皱了皱眉,将眼光移向了另一边的锡庆门——
这样说来,那人方才会是往宁寿宫里逃走的吗?
见陶沝神色不对劲,小家伙弘晋又好奇地再度出声询问:“九婶,你怎么了?你是在找什么人吗?”
“不!”陶沝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立刻张口否认。语罢,又觉自己此刻的反应似乎过激,连忙出语补救:“对了,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小家伙弘晋显然并没有注意到陶沝的这点细微变化,仍然有问必答地回话:“我是请卜先生来帮我看看小黄的!”
“噢?”陶沝这才注意到他手里还提着一个鸟笼,外面盖着一层厚厚的蓝布,显然被关在里面的应该就是弘晋之前捡到的那只小黄雀。她眨眨眼睛,好奇追问:“小黄生病了吗?”
“嗯!”弘晋面色凝重地朝她点了点头,“小黄已经好几天都不吃我喂它的东西了……”
陶沝听罢看了他一眼,又转过脸去求教般地望向师兄:“这是什么重病吗?”
师兄微微一笑,刚要开口回答,可惜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再一次被弘晋抢了先——
“卜先生说,小黄不是生病,它只是想出去了,让我最好能放了它……”
弘晋有些不高兴地嘟着嘴,边说边偷偷打量身旁师兄的表情,还不忘向陶沝求援:“可是,九婶,我不想放小黄走——”
陶沝自然听懂了他的意思,但尽管如此,她还是站在了师兄一边:“那……你就打算像这样一直强行关着它,直到它饿死为止么?”说完,见弘晋面露惊愕,又淡淡补上一句:“师兄说的没错,它一定是向往着自由呢!所以,如果你不希望它绝食至死,最好还是听师兄的话!”
弘晋显然没料到陶沝这次竟会选择帮师兄而不是他,当即有些意外,整个气势也瞬间低迷了下去,而后咬唇弱弱反驳:“可是,可是它现在还这么小,万一在外面又受伤了怎么办?”
陶沝看了他一眼,不答反问:“你是真心喜欢它的吗?”
“这是当然!”弘晋不假思索地朝她点头。“九婶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喜宝,我平时待它可好了……”
“既如此,那就放它走!”
“为什么?”
“难道你没听说过吗?”陶沝面不改色地迎向弘晋此刻流露出的满脸惊异,语声清朗:“如果你真心喜欢一件事物,那就放手让它离开你——如果它回来找你,那就证明它是你的,且永远都会属于你;而如果它不再回来,那就说明它不属于你,你就算用尽各种办法强留也是没有用的,它迟早还是会离开的……”
“……”弘晋这回没再出声,显然是听得似懂非懂。
陶沝见状又赶紧再接再厉:“我想,如果你能主动放它走,即使它不再回来,心里也一定会记得你的,而且,一定会打从心底里感谢你放它自由……所以——”话到这里,她故意停了停,放缓语调,一字一句斟酌道:“……你究竟是希望它陪在你身边郁郁而终、恨你一辈子呢?还是希望,它能一辈子都感激你?”
“……”弘晋还是没有答腔,犹疑不定的视线不停地在陶沝和他手里的鸟笼之间来回逡巡。沉默许久,他终于语带迟疑地重新开了口:
“可是……我舍不得……”
“我明白!你养了它这么久,自然是舍不得它的!”陶沝有些于心不忍地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柔声安慰:“不过,它也并非一定就不会再回来了啊!也许,它去外面转了一圈,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是你对它最好,然后又飞回来找你了呢?”
弘晋闻言一愣,继而瞬间瞪大了眼睛:“会有这种可能吗?”
“当然有啊!”陶沝毫不犹豫地点头,“而且到那时候,我敢保证,它一定就会心甘情愿地永远留在你身边了……”
“可是……”弘晋低头瞅了瞅手里的鸟笼,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陶沝也没逼他,只语带诚恳地继续往下道:“你放心,我没有强迫你一定要按我的意思放了它,我刚才那些话不过只是在向你提出建议而已,最终做决定的人还是你自己!毕竟,它回来或者不回来,几率都各占了二分之一,所以,关键就是看你愿不愿意赌了!”
“我……”闻言,弘晋的脸上立刻划过一道明显的不舍,但最终,他还是咬了咬牙,“好,那我放它走……”说着,就要去掀盖在那只鸟笼上的蓝布。
“等一下!”师兄赶在一旁及时插话道:“今日落雪,不适合放生,你若真有心放了它,还是找个暖阳日再说吧……”
“嗯!那就听卜先生的!”弘晋听话地点点头,然后拉开布帘看向鸟笼里的小黄雀,就像是作保证一般地说道:“小黄你放心,我一定会放你走的——”顿一下,又将手指伸进鸟笼,轻轻摸了摸小黄雀身上的羽毛,“可是,你也一定要记得回来找我,好不好?”
他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明显带了一分泣音,连带陶沝的情绪也因而受了影响,变得莫名伤感起来。她再度柔声劝慰:“别难过!如果它知道你是真心对它好,就一定会回来的!”
正说着,东筒子夹道方向又快步跑来一个人,相貌看上去有几分眼熟,正是弘晋的贴身小太监喜宝。喜宝一上来就气喘吁吁地冲弘晋表明来意:“主子,你怎么在这儿?侧福晋刚才正在殿里到处找你呢!”
“额娘找我?”听他这样一说,弘晋脸上的表情立刻一变,随即忙不迭地提着鸟笼朝陶沝和师兄招手告别道:“既如此,那我就先进去了!卜先生,九婶,我们下回见!”
“嗯!”陶沝也微笑着挥手冲他告别。谁料,弘晋和喜宝两人才刚消失在前方转角没多久,就有几个身影匆匆绕过转角朝她和师兄这边走来。
陶沝定睛看去,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正是她的贴身丫鬟芷毓。
“福晋,你怎么会在这儿啊?”芷毓手里抱着陶沝刚才丢下的斗篷和手炉,一见陶沝就火烧火燎地冲了上来,“刚才奴婢不是让您在原地等的吗?可是奴婢回到那儿就只看见你落下的斗篷和手炉,害得奴婢领着抬轿子的人在周围一顿好找……您没事吧?”
“当然没事!”陶沝赶紧应声,而后又突然想起另一个问题,“你是刚从景运门那边过来的吗?这一路上可有遇见什么人?”
芷毓被问得先是怔了怔,而后仔细回想了一下:“没有,怎么了?”
“噢,没什么……”陶沝赶紧回给她一个笑,又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正抬着轿子的那两名小太监,淡淡吩咐道:“我的脚已经不疼了,你先带着他们去那边殿里等吧,我还有些话想单独对师兄说!待会儿再去找你……”
“福晋,这恐怕……”芷毓似乎想要开口阻拦,但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师兄,终究还是把话又吞了回去,“那福晋先把这些带上吧……”
她一边说,一边将抱在怀里的斗篷和手炉重新递给陶沝,然后才面带凝重地领着其他人,一步三回头地慢慢离开了。
雪地里又只剩下了陶沝和师兄两人。
不知为何,尽管陶沝这会儿身上已添了斗篷和手炉的双重热度,但她还是觉得浑身莫名冰凉,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冰凉。
待芷毓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转角,陶沝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向师兄,师兄这会儿似乎并没在注意她,而是目不转睛地望着锡庆门方向正凝神思考着什么。
头皮瞬间一麻,先前一直徘徊在陶沝心中的那种极度不好的预感又再次发作。那个看到她和太子之间暧昧场景的黑影究竟是谁?她和他……会因此受到牵连吗?
陶沝正兀自想得出神,师兄那厢却像是有所察觉一般,先一步回过头,冲她浅浅一笑:“放心吧,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的!”
吔?!
陶沝被他这句话弄得脑袋顿时一懵,紧跟着一个巨大的疑惑迅速涌上心头。师兄怎么会知道她心里现在在想什么的?而且还说得这般肯定?
她抬眼狐疑地直直盯住师兄,希望能多少从对方的脸上找出些许蛛丝马迹,但可惜,师兄仿佛早已猜到了她此刻的心思,只是一味冲她扬唇浅笑,再没有其他表情。
陶沝知道这是师兄在不想回答某个问题时统一的招牌动作,当下略有些失望地咬了咬嘴唇。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和师兄接下去的对话——
“师兄,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虽然内心仍然觉得有点难以启齿,但陶沝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鼓足勇气开这个口。为了不让师兄误会是与前一个问题有关,还不等师兄同意,她就直接将问题接了下去:“你为什么要送我来这里?就因为我当初说我想来这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