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传来。
云七夕掀帘望去,只见山脚下不远处,冥币满天飞,有不少人跪在一个坟坑前,在伤心地哭泣。
这会儿是午时,天却仿佛暗了些许,风也大了,看来是要变天了。
有冥币顺着风吹了过来,从他们的头顶,身边飞过。
喜娘惊叫一声,双手直挥,不想冥币粘她的身,嘴里不时的骂咧,“晦气,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情呢?真是太晦气了。”
云七夕拔高嗓音道,“停一下吧。”
喜娘瞪大眼睛盯着她,“郡主,您要做什么也得等过了这里再说啊,今天是您大喜的日子,碰上这样的事多晦气啊,咱得赶紧避开才是。”
云七夕没理会她,已经钻出马车,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凌云,碰上就是缘,我想去给这位逝者烧把纸。”云七夕抬头对楚凌云道。
楚凌云微愕了一瞬,又理解般地点了点头,“好。”
“二小姐,这不太好吧,咱还是赶紧走吧,你大喜的日子,怎么能去粘死人的事儿呢?您不能什么都不顾忌啊?”巧儿拉住了她。
云七夕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淡淡一笑,“没事儿,我云七夕平生最不怕的就是死人的事。”
说完,在其他所有人不理解的眼光中,她固执地走了过去。
有人在伤心之余,抬头看见穿着一身喜服走来的女子,竟然都忘了哭泣,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她,都惊讶地盯着她。
“你们哭得这么伤心,逝去的人的魂魄会不舍离去,又怎么能入土为安呢?”云七夕说着话走近。
当中一个披麻戴孝的妇人听她这样一说,本就哭肿的眼睛又涌出了眼泪。
“我家夫君一辈子,向来本分老实,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却死得这么惨,剩下我孤儿寡母,可怎么办呀?”
妇人越说越伤心,说完就又失声痛哭了起来。
云七夕看见,她的身边跪着一个大约三四岁的小男孩,睁着一双大眼睛,懵懵懂懂看着这一切,像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逝者已矣,生者可追,您节哀顺便吧。”云七夕说完,便蹲下身来,拿起一把纸钱烧了起来。
“李家嫂子,盖棺吧,早日让李大哥入土为安才是啊。”站在坟坑旁边的人劝道。
云七夕望了一眼坟坑里,棺盖还未合上,想必是这位李家嫂子伤心过度,一直不肯合棺。
妇人只是哭得越发伤心,并不说话,其他人只当她默认了,便几人合力,准备合棺。
突然,一阵疾风吹来,一堆冥币飞上了天,火星子急窜。
几个准备盖棺的壮汉被迷了眼,纷纷抬手遮挡飞来的纸灰。
只有云七夕睁着眼,平静地盯着坟坑里的棺材。
“这鬼天气,怕是要下雨了吧。”待风过,一个啐骂了一声,才几人合力把棺盖合了上来。
云七夕站起身,将一个东西放在李家嫂子手里,道,“你要好好地把孩子养大,你的夫君在天上看着呢。”
李家嫂子瞪着手里的一绽金子,呆住了,缓缓抬头,终于正眼看着眼前这位穿着嫁衣的姑娘。
其他人也都是惊讶不已,对乡村人来说,也许有些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金子长什么样。
云七夕已经往回走去,所有人都盯着她,随即也看到了长长的迎亲队伍,便知晓她的身份并不简单。
喜事遇上丧事,这姑娘不但不避讳,还这么大的手笔?
云七夕走回去的脚步轻松了不少,见楚凌云望着她,她给了他一个笑容,轻快地说道,“走吧,我保证不再耽误行程了。”
坐回马车里,巧儿也入了马车,忍不住说道,“二小姐,这天底下的可怜人多了去了,您也管不过来呀。”
云七夕笑笑不语。
也许所有人都当她是同情那对母子,她的确对那对母子有一番同情,可是她并没有那么大爱无疆,巧儿说得对,天底下的可怜人多了去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过是对这位李家嫂子有点内疚罢了。
“喜娘,这里属于什么地方?”云七夕对马车外的喜娘问道。
喜娘想着刚才那件晦气事儿,还在直摇头,听云七夕问,她回道,“这还是属于慈水镇,再走一会儿,就到顺城了。”
到了顺城,天色更暗,风更大了些。
顺城虽然比不上京城,却绝对是一个繁华的城市。
“七夕,我们今晚就在顺城落脚吧。因为出了顺城,要很远才能到下一个镇。”楚凌云说道。
云七夕点点头说,“好。”
于是,一行人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
云七夕已经料到他们此行并不会顺利,却没想到所有的变故都在顺城发生了。
事后她甚至调侃说,叫什么顺城啊,应该叫不顺城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