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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别的时刻,让汉森主教得知前线议会的贵族们起了私心、欲与切斯特军、与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一争高下雄雌,那他是乐见其成、并有可能向前线议会提供协助的。
在自己的利益不受损的情况下,人们是愿意表示一下“公心”的;但若是这种保护会让自己的私利受损,那大多数人就会毫无心理压力地选择私利、抛弃公心。
豪斯曼少将的存在是让神权一派相当不满意的,就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存在,教廷不得不节制对于赛因王**部的控制、并让王权派的人主导了切斯特军这个国内军事力量中数一数二野战军的权柄。
就汉森主教个人的私利而言,豪斯曼少将入主前的切斯特前线几乎是他的一言堂;而豪斯曼少将到来后,不但他的权势大大缩水、神官内部派系中还增派了一个同僚来从他口中夺食,罪恶根源的豪斯曼少将绝不可能讨他喜欢。那么,当前线议会与豪斯曼少将当面锣对面鼓地干上时他的偏向也就不言而喻了。
就算是切斯特军失去了豪斯曼少将这位战术大师会导致战局动|荡、前线失利,对于汉森主教来说也不重要;不过就是死上一堆大头兵、死几个底层军官、阵线收缩到堡垒城墙下而已,如此天堑的堡垒、如此坚固的城墙,难道还会被那些部落野蛮人攻下?之前没有那个女人,切斯特前线也坚守了这么多年嘛!死伤掉的人手、再度丢掉的阵线,对于高高在上、稳坐后方安全区的主教大人而言,都属于“可以接受的损失”。
但现在的情况就不同了,对于汉森主教而言,豪斯曼这个女人已经是他必须要利用的所有物——亚度尼斯主教遇刺,也只有这个女人最适合背黑锅——在这种情况下,前线议会要用她的人头去讨好联邦军谋取利益,那就跟主教大人的私利起冲突了。
最重要的一点,汉森主教可以忍受战局失利、阵线收缩,却是绝对不能容忍堡垒失守的,特别是在竞争者已去、堡垒又重归他一人所属的情况下。
“约翰斯顿伯爵要求获得十六个酋长封号,在联邦酋长决议中各占一席。联邦现有三十五位酋长,自然不同意议会的狮子大开口。”垂首躬身的“瓦尔特”谦卑地站立在地毯边缘,似乎察觉不到空气中骤然降低的气压,不疾不徐地诉说着他探听来的消息,“但日前的交火让联邦认为依靠武力拿下切斯特的代价过于惨痛,而若能攻陷堡垒,其后千里平原再无阻挡联邦军兵锋所向之阻力。”
换言之,虽然付出了十六个酋长席位,但联邦攻下切斯特堡垒后所能得到的战争回报是足以填补损失的。毕竟跨过天堑大裂谷便是广袤的平原、林地,伍德山脉沿线城市比不上埃伦领地富庶,但也足够让扎卡赖亚斯自由联邦消化个几年。
自然,这一场交易的前提是:豪斯曼家那女人要交出脑袋,而汉森主教这位坐镇堡垒时间最长的隐形之主人,要交出权柄。
坐在高背椅上的主教大人双眼泛红,面目发青,搭在扶手上的手背青筋鼓起,握紧的拳头上指关节凸出、发白。他万万没有料到在收回权柄后竟面临这样近乎羞辱的无视——那些肥头大耳、脑满肠肥的小贵族,妄图出卖国家换取利益也就罢了,居然还想触及他的立身根本、且胆敢无视他这位红衣主教的存在?!
一开始得知这个投奔者带来的消息,汉森主教虽然愤怒,但也是能控制住情绪的。售卖己方军情、让切斯特军倒霉吃亏虽然对他没有什么好处,但也谈不上坏处。不过出卖的清单里出现了本属于他的东西,这就是他无法忍耐的了。
神权国家之间交战,教廷会充当起调节者的责任,但不会过度干涉——谁赢谁输,牵涉进战火里的土地恢复和平后也是要向教廷上缴宗教献金的;新的领主诞生出继承人,同样也要接受教廷的洗礼。
可扎卡赖亚斯并不是神权王国,相反,这个自由联邦承认多种信仰,大地母神的信徒可以与森林女神的子民毗邻而居,信仰先祖的萨满教派与信仰自然女神的德鲁伊教派也不会产生冲突;甚至无信者也不会受到信徒们的排斥,地精一族这个无信者的大本营在联邦便是拥有平等地位与独|立政治权利的。
若切斯特堡垒沦陷敌手,伍德山脉沿线城市便首当其冲。这些城市不管富庶不富庶,每年大笔的宗教现金便必然再与教廷没什么联系。当然,最重要的是——向来视堡垒为自家私产的汉森主教,如何能容忍自家盘子里的肉受人觊觎?
过于狂暴的怒火烧灼着这位一方掌权主教的神经,反倒是让汉森主教恢复了少许理智。他的面目因愤怒而扭曲得几近狰狞,呼吸也稍稍有些紊乱,但仍然能够冷静地听这个投诚者将话说完。
“你做得很好,瓦尔特。”当投诚者诉说完毕,乖顺地低下头聆听教诲时,主教大人说道,“我们伟大的、全能的父会知道你对祂的奉献与付出。你的忠诚与虔诚必将得到回报。”
这话差不多就是在向投诚者表示“我当给予你超出想象的奖赏”了,不过瓦尔特却并没有当即跪下来表示感谢,而是满带痛苦与挣扎地看了主教大人一眼,语带悲切地恳求,“尊敬的主教大人,请让父神的慈悲眷顾我那可怜的、受人欺骗的主人吧,我的少爷从未产生过任何一丝亵渎或是不敬神明的想法,他只是受人所骗……”
这个忠心的侍卫自初次见面开始,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为了拯救他那受人蒙蔽的可怜小主人;中肯地说,男人哭起来是很让人恶心的,但心情十分糟糕的汉森主教却是松了口气,看向这个侍卫出身的男人时目光也算满意;那些蔑视神明、投靠异教神祗的背叛者固然可恨,但也是有这种忠心耿耿、不愿主人被带离天父怀抱的义仆存在的。
“神当拯救牠迷途的羔羊,我的孩子。只要你的主人对我们的父神满心眷恋,父神也将眷属于他。”
“汉森主教不在?”
结束工作后赶到大教堂的莫妮卡·豪斯曼少将扑了个空,那位鲜少出门、这两天被另一位主教遇刺案弄得焦头烂额的主教大人居然不在大教堂。
穿着男仆制服的仆人对待这位手握军权的少将显得不卑不亢,甚至没让军方的马车进门,“尊敬的豪斯曼少将,主教大人今日将主持献给亚度尼斯主教的弥撒……”
被挡在大铁门外的马车只能转头,上车前莫妮卡向那个板着脸的男仆点了点头,看似是在为自己的冒昧来访致歉,在亲卫队长维克多拉上车门坐下后她的第一句话却是,“汉森掉进安格斯的陷阱里了。”
“呃?!”维克多惊愕。
“围墙里能看见护教骑士的队旗,但没有守夜人小队的白色圣十字架三角旗。”莫妮卡沉声道,“护教骑士来源复杂,守夜人部队却是神官手下第一战力。”
“汉森出动了守夜人部队。”维克多明白了,想了想,补充说道,“而且是未公开的调动。”
“红衣主教是从守夜人部队的白衣主教中挑选的,亚度尼斯死了,不代表圣地不会再次安排人过来。汉森应当是想自己推举出另一位坐镇主教。”莫妮卡点头道,“在这种时刻出动守夜人部队——想必是有什么适合的任务,以让那位幸运的待选者向汉森投诚。”
维克多觉得头皮一麻,“您是说……守夜人部队执行的是不可告人的任务。执行了此任务的人,是在将自己的把柄递给汉森,以求取信任。”
莫妮卡冷笑道,“权力交替,少有不沾染血腥色彩。只是不知……安格斯安排的是什么样的‘筹码’了。”
约翰斯顿伯爵正在为同时传来的双重消息所困扰。
一是联邦军的侍者终于松了口风,愿意在双方争执不下的酋长席位上做出退让;一是,派到联邦军中隐秘行动的威拉德男爵,没有按时归来。
作为封地靠近自己领地的小贵族,约翰斯顿谈不上多么看得起那个胖子男爵,但在人手紧张的情况下派那个废物出去干点儿猪都能干的事儿还是能放心的。毕竟威拉德全家都处在约翰斯顿家家族军团的长|枪范围内,那个胖子断然没有背叛的勇气。
“真是废物、无能!穿着裙子的老妇人这么久的时间里都走得回来了,那只猪居然还在半路磨磨蹭蹭。”约翰斯顿家的客厅中,伯爵大人满腹怨气;特别是联邦军二次派来的信使告知男爵早就离开的消息后,他气得风度尽失,“这样的蠢货也妄想与吾等同登席位,真是不知深浅!”
一旁的老管家小心地劝解,“老爷,既然威拉德家的小子不堪重用,您也就别为这样的蠢物生气了。等待你召见的人如此众多,又何须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呢。”
约翰斯顿伯爵喝道,“现在他们倒是巴不得为我所用,那之前呢?联邦那边没表态前,哪个不是想着两边下注?”
老管家明白老爷是在为贵族们纷纷将私兵押到切斯特军那边生气,哪如约翰斯顿家,派过去的都只是二线人物,真正的精锐都藏在后方,只能笑道,“他们那些人家又哪有老爷您这样豢养大批废子的能力呢?哪一家都是恨不得将金币掰开来用,下注的时候自然左思右想、又吝啬又小家子气了。”
让一个军人在忠诚于国家还是忠诚于个体之间选择,或许还会踌躇不决;但若是让贵族来选择国家利益和个体私利,那贵族们是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对于这些既得利益者而言,只有能不能得利,没有忠诚或背叛。
“哼!”约翰斯顿看似仍然生气,但得意已经浮到脸上来。他算不上顶层那批大贵族,在二线贵族里倒是算得上龙头人物;只要不跟那些大人物比,他也算是习惯了成为人群里的焦点的。现在,与联邦军的交易里他是当之不让的代言人,想要改换门庭抱紧利益的人家只能排队来求他,倒也稍稍满足了他那来到此处后一直被切斯特军和那个女人压制住的自满心理。
“马丁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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