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很亮,一切都无所遁形。镜子中的自己苍白泛黄的脸,凝郁的眉头,一幅凄凄惨惨戚戚的怨妇模样,只是那双眼睛,有点深陷,加深了双眸的深邃感,只一天,她就这样憔悴了。
解决完后,她提着袋子出来,那位美女护士正在跟曹泽铭说话,言语间都是关切之意,看到苏墨瞳出来,她似乎有点被打断的不耐。
苏墨瞳走到床边,挂上药液,问了句:“请问我的药何时能滴完?”
“补液和退烧药一起滴,还得一个过程!”护士倒是回答了她的问题,然后道:“苏小姐,曹先生胃炎很厉害,麻烦您以后管着她点!做人女朋友,这点关心都没有,实在太对不起曹先生对你的一片真心了!你都不知道昨天他滴了一半就跑了,一整夜没有回来。我不是吓唬你,这病厉害了,会要命的!”
苏墨瞳被护士一口气说了好几句,她没有反驳,最后只说了一句:“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说完,就不再多言了。
曹泽铭自嘲一笑,然后有点尴尬,却道:“对,她是我妹妹,好了,你去忙吧!谢谢你!”
那护士一下有点尴尬,“哦,对不起,我理解错了!”
护士走后,屋里很安静。
苏墨瞳不说话,转过身去,也不看曹泽铭。
她的心情并不平静,曹泽铭不顾自己的身体,深更半夜跑去看她,此时,在万念俱灰,在绝世苍凉的时候,不是不感动。只是,感动不是爱情,回报不了的感情,最后伤的还是曹泽铭。
窗帘保留着一道暗黄的剪影,线条柔和,她就这么盯着那窗帘。只觉得耳边一片嗡鸣,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
“你想吃什么?”身后,另一张床上,传来曹泽铭的声音。
她身体一僵,淡淡地道:“不饿!”
“我只要了粥!你大概也没有吃,那就先吃点粥吧,等下就来了!”他之前说过了,这,好像是没话找话,打破尴尬。
苏墨瞳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跟曹泽铭一样一起打点滴,而今天,没有他的话,她又会怎样?
“转过身来!”他忽然说。
她一顿,没动。
然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他眼前一暗,高大的身影,就在她病床边上的凳子上坐下来,他的药液也挂在她的悬挂架上。
他的眼睛对上她的。
苏墨瞳猝不及防,一脸错愕。
“墨墨,我知道此刻你心情不好,我不该说这些,但是,有些话,我还是要说的!”曹泽铭望着她的眼睛,低沉的声音有些撕裂般的喑哑,在这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性感,一双黑亮的瞳眸像会说话一般闪烁。
苏墨瞳愣住,无言。
她不知道曹泽铭说什么。
曹泽铭突然微微低头,没打点滴的那一只手,轻轻地抚上她的脸蛋,没有丝毫的男女之情,只有一种怜惜,他柔声说道:“墨墨,极端的处理问题,永远不是高手!”
她一顿,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她没说话。
“你不说话,我想你是认同我这么说的。知道错了吗?”
苏墨瞳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般栖息交叠,光线透过曹泽铭的肩膀打在她温润清秀的面容上,像笼上了一层薄纱。
最终,她点点头。
“后悔了吗?”他问。
苏墨瞳摇摇头。
曹泽铭突然扑哧笑了,笑声有点无奈:“你是撞到南墙也不回头吗?”
“重新来一次,也是那样!”她轻声道。
“别在那里上班了,去别处吧,我那里也可以,你不愿意见我,去别处也行!”他说。
“不,我不会宸开!”苏墨瞳拉下曹泽铭手。
“因为你觉得你无愧于心,所以,即使面对尴尬,你也不会逃避!对吧?”他看着他问。
苏墨瞳不得不承认,曹泽铭是了解她的。她点了点头。
“墨墨,无论怎样,都别当刺猬。不要总是竖起一身的刺,缓和一点,也许事情不是那样!”
苏墨瞳沉默。
曹泽铭永远没有办法怪她什么,因为他深知,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女孩子,心里的那扇门,是很难打开的。
“曹泽铭,你说的都对,只是拜托你,把道理想清楚,别只给我讲,先说服你自己吧!”
曹泽铭也不辩驳,轻轻“嗯”了一声。
虽然他故作自然的面对她,表情还是带着几分落寞。“墨墨,我知道自己没机会儿了,只是,我总是做那样一个梦,梦见你有一天为了我穿着婚纱,甜美的笑。其实,你只要笑的灿烂,就好。泽铭哥欠了你,活该被你虐回来。”
苏墨瞳只觉得心像是被人攫住了一样,好像有人拿着一把刀子,在划伤她的肌肤。
安静中,病房里,恍惚中,她听见曹泽铭低沉的声音:“不要因为一时的悲伤,而封闭全部的心,世界还有太多的美好!放轻松,别绷紧。”
“……”
苏墨瞳没有抬头,视线落在他搁在她床上的手臂上,那里滴着药液。而此时,她几乎可以想象出曹泽铭的表情,心底最柔软的角落像突然落入了一根刺,扎在最猝不及防的角落,每动一下都撕心裂肺的痛。
她久久的看着他的手,听着言语之间的关切,不再有索求的关切,忽然眼泪止不住的跌落下来。
最纯粹的关心,才是她想要的,可惜,总是那样的奢侈,要不起,也很少有人给,别人也没有义务。
她好像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一齐哭出,先是慢慢的抽泣,然后低低的呜咽,哭到再也没有情绪,耳边是曹泽铭的声音:“墨墨,我胃疼!别哭了,成吗?”
她恍然抬头,刹那间,泪眼对上他的眸子,她说:“曹泽铭,以后,我要活的开心,幸福,你也是!”
闻言,曹泽铭的嘴角噙上淡淡的微笑,一刹那的灿烂笑容,仿佛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场景,如此真心,如此愉悦。
苏墨瞳几乎有点哑然,这还是那个那晚跳水库逼着她妥协的男人嘛?
似乎,知道她眼神里的意思,曹泽铭道:“墨墨,真正的爱,有时候不是拥有,而是放手!”
绝望到极限的人,才会有反思。
放开,反而轻松了许多。
他,那晚想了太多,太多。
虽然太多的不放心,太多的不情愿,但是,都及不过她唇边的展颜一笑,那种没有丝毫压力的一笑,如果此生她一直过的幸福,他可以放手,即使放手的时候心带着血撕扯着疼,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