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窒息。”
“所以……”他缓缓地叹了口气,“我也能理解他的痛苦。”
“皇上?”
“皇上。”他点了点头,“我看见那个坠子,想明白了其中关节之后出了一身冷汗。我想我要怎么办,我想要怎么做才能不让皇上再见到你,不让他知道你是个女子,要怎样才能稳妥地把你留在自己身边。”
“所以大人你今天才与我说这些?”
可蒋熙元却摇头:“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会瞒着你一切,再想办法把你调离西京,让你们这辈子再无相见的可能。我可以用尽手段来打动你的心,得到你这个人。我真的这么想过。”
夏初按了按自己的心口抚住情绪:“那大人为何又改了主意?”
“我改了很多次主意。”蒋熙元弯唇一笑,凝视她片刻道,“可终究那都是我的主意,我思来想去直到天亮才觉得我自己的想法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因为我不论怎么想其实都只是手段,都会是一个自私的结果。”
“我不是太明白。”
蒋熙元沉默了,喉头微动,许久才鼓起了气力,问道:“夏初,你想进宫去吗?”
夏初怔了怔,不觉间已微蹙了眉头,声音里含了一丝难察的冷意,低笑道:“所以,大人你在说了这番话之后,结果是想送我进宫?怕来日恼了皇上担待不起结果,尽数毁了自己的前程,这就是你要卜问的前程?”
她转开了头,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觉得自己好像被他耍了,有些气恼有些酸苦。
蒋熙元挫败地笑了一声:“那我现在就带你入宫岂不便宜,不单不会恼了皇上,反倒有功。”
夏初抬眼看了看他:“那大人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选择,在你可以选择的时候。”他看着夏初,低声缓缓地道,“我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包括皇上,包括我自己。其实我很为难,很不愿意,可我更怕你后悔。我觉得不该替你做了这个选择,怕你将来有一天知道了会说一句‘如果当初’。”
“我知道你喜欢他,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去见他,纵使我再不愿意。但若是你不愿入宫,我便是拼了一切也会护你自由。夏初,感情并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我只是希望你能有遵从内心的快乐。”
蒋熙元说完,觉得身上被抽去了些力气,倚在了椅背上:“我来向你卜一个前程。我喜欢你,无论从前还是以后,无论什么结果都不后悔。我想要的不是你的回应,只是一个走进你心里的机会,但给或者不给,也在你。我能想到的,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夏初心头一震,抬起头来看着蒋熙元,那刚刚跳动平稳一些的心又撞了起来。她没想到蒋熙元会说这样一番话,在将自己的心事摊开,将自己的心意剖白之后又把一切交到她手里,给她承诺,也给她选择的自由,却给自己断了退路。“大人……”夏初悄悄地抹了抹眼睛,忽而一笑,“大人,你不光鬼精鬼精的,还真自信。”
“嗯?”蒋熙元挑了下眉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怎么不像好话。”
“你明知道我不会进宫,却还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想要感动我。”
蒋熙元哑然地张了张嘴,向前坐直了身子,哭笑不得地道:“我怎么会知道?”
“我以前说过的。”夏初仰起头瞟了他一眼,“宫里太凶险,不好生存。”
蒋熙元定睛看了她一会儿,垂眸缓缓地道:“你是说过,但是往往情难自禁。我当初也知道不该爱上一个‘男人’,可是情难自禁;我也知道你若无情我便休,可是情难自禁。你若不爱我,我就想尽办法让你爱上我,哪怕有一线希望。我怕……你也是这样想的。”
夏初被他这直白的情话再次说红了脸。她转头看着远处的西京城,看着城北那一片模糊不清的皇城,喃喃地道:“如果情难自禁,那坠子也就不是离别的纪念,而是定情的信物了吧。”
“你想好了?”蒋熙元心中蓦然一紧,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夏初摇摇头:“没想好。其实……也没什么可想的。”
蒋熙元缓缓地松了口气,点点头:“那你等我。”
“等你?”夏初发蒙地看着他,“大人你要干什么去?”
蒋熙元粲然一笑:“等我追求你。你爱上我之后,再等我娶你。”
夏初的脸霎时又被这句话炸得通红,用手背贴着脸给自己降温,直跺脚:“什么什么就……大人,你自信得没边儿了!你你……正常点儿说话还会不会!”
“好了好了,话到这儿,我不说就是了。”蒋熙元笑起来,心中阴霾尽散,拉过碟子来开始认真地剥花生。
夏初简直没脾气,捂着脸皱着眉偷眼瞧着他。暗想,这么长时间总算是瞧见这位西京出名的风流公子的真面目了,要是照这个路数下去,自己非死在脑淤血上不可。
好一会儿夏初才抚平了情绪,脸色也正常了。蒋熙元拿起一颗剥好的花生,拉过夏初的手放在了她的手心:“你想做捕头就继续做,想查案就继续查。等哪天累了烦了,告诉我。”
夏初拨拉着手里的花生,想到蒋熙元马上就要离开府衙,心里便烦躁了起来:“还不知道今后的府衙是什么样子,也许不等我烦了,别人就烦我了。”
“那好啊。”蒋熙元笑得几分狡黠,“早知不该给姚致远递话,让他对你多加照应,应该让他凶狠一些,把你轰出去算了。”
“哎?”
“啧。我喜欢你落魄的样子。”蒋熙元摸了摸下巴,咂摸着说,“那才有点女孩子的模样,柔弱无助泪眼汪汪的,靠在我怀里。”
夏初把那颗花生往他身上一掷,又羞又恼:“大人你正经一点儿!”
“正经地说?”蒋熙元正儿八经地点点头,对她浅浅一笑,“那我永远不想再看你哭了,你哭,我比你还无助。”
夏初脸又红了,她抓狂地站起身来,调头就走。蒋熙元随手掏了颗碎银子扔在桌上追了过去,笑道:“初儿……”
夏初浑身一个激灵,站定身形红着脸瞪着他,咬牙切齿地道:“大人你……”
“嗯?”
“闭嘴!”
蒋熙元扬声笑了起来。风徐徐掠过,那原本清苦的松香味中,仿佛也有了丝丝甘甜。
景熙元年五月十三,景帝苏缜大婚。
清晨天光未起时苏缜便已起身,近侍宫娥太监捧了十二章纹玄衣裳为他仔细穿好,又冠了十二旒冕,精编细做的纮系于颌下,垂缨也一丝不苟地捋得齐整浮于胸前。
安良紧张地盯着宫人的动作,生怕谁不小心系错了钮,刮抽了线。待到穿妥了这繁复的礼服他才稍稍松了口气,躬着身子仔细地瞧着自己的主子,瞧着这统御王土的皇上。
苏缜眉目清秀俊美,这礼服压去了他常日里的温润之气,直把那骨子里的气势突显了出来,让人由心而生了敬与畏。
安良不知怎的就想起了皇上与夏初在一起时的模样,时间虽过去不久,却好像已是很遥远的记忆了。那时的皇上会醉酒,会夜不归宫,会抢了他的衣裳翻墙越脊,害他每每都捏着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