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谈不上多坏。想必您也是问过的,我与他都是唱旦角的,这一山二虎岂有不争?如今他人也不在了,我倒不妨与官爷透个实话,我是不服他,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略胜我一筹。”
“四月三十晚上,你都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蓝素秋稍稍换了个姿势,半低着头道,“吃完饭回房歇下了。入宫唱戏没有我什么事,我不歇着还能做什么?”
“你嫉妒月筱红有机会进宫唱戏?”
蓝素秋轻轻地哼了一声,看了看自己的手,道:“进宫唱戏是机会难得,但也福祸相依,唱好了得了赏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得罪了贵人,有没有命出宫就两说了。”
“你说那晚你吃过饭便回屋歇下了,但却有人看见戌时前后你房里的灯还亮着,你在做什么?”
“回屋歇着,也不一定就是睡了。”
“那有没有人找过月筱红?你可听见过什么动静?”
蓝素秋眼波一转,嘴唇微张刚想说个没有,夏初便打断了他的话:“有人听见戌时前后月筱红房里有人说话。这外面都有人听见了,你与她住得近,既然没睡,不会一点儿都没听着吧?”
夏初看蓝素秋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便道:“你去找她做什么?”
“我……”蓝素秋瞧着是慌了,可这捂胸掩嘴,左右观瞧的模样却还是像在唱戏,让人瞧不出到底是真慌了还是在演戏,“我是去与他说了几句话,可,可我回屋的时候她可是好好的呢,官爷莫要疑我。”
“问你什么你要照实说,懂吗?”见蓝素秋又几分怯意地点了头,夏初才继续问道,“你与她都说什么了?”
“我……倒也没说什么。”蓝素秋往前倾了倾身子,“六哥走了之后我过去的,无非就是想看看他的笑话罢了。”
“汤宝昕?他之前去了吗?”
蓝素秋点点头:“月筱红从管事那儿回来六哥就过来了。我隐约听着两人是有点争执,估摸着也是因为进宫唱戏的事吧。月筱红是定了的,大师兄应老生,这小生却要在四哥和六哥中挑一个。素日里月筱红与四哥搭戏搭得多,但却与六哥关系好,谁进宫谁不进宫,月筱红应该能说上话。”
夏初又迷糊了起来:“你说月筱红与汤宝昕关系好?”
“是呢。我瞧着月筱红与六哥,可不只是师兄弟那么简单。咳,其实两人自小是一起来的,比旁人亲厚也正常,我可没别的意思。”蓝素秋掩嘴一笑,有点嘲讽,有点不屑,“他旦角扮得多了,难免人戏不分。”
夏初与蒋熙元面面相觑,相视闷笑不已。
蓝素秋说,那晚他听见汤宝昕去找了月筱红,没一会儿两人便争执了起来,但声音很低,好像是刻意压着的,他也没听见什么话。等汤宝昕摔门走了,他便去找月筱红了。
“我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说了几句话而已。”蓝素秋看着夏初,眼波又往蒋熙元那边眄过去。蒋熙元抬眼一看他,他便移开了目光,翘指按了按自己的鬓角,侧头轻轻弯出一点儿笑容来。
蒋熙元周身一阵恶寒,强忍着没打哆嗦,别开头奋笔疾书地做笔录。夏初看在眼里暗暗发笑,清了清嗓子又问蓝素秋:“你都说什么了?”
“也没有什么呀。我就说……”蓝素秋伸出手虚虚一指,端坐在凳子上起了身段,拿腔拿调地道,“小九,六哥素日待你不错,这入宫唱戏的事怎好不提携着六哥呢?我这冷眼瞧着都替六哥寒心了呢,你倒是个心肠硬的。”
“那月筱红怎么说?”
“呀,他瞧着可正在气头上呢,对我也没个好脸。说什么……噢,说‘我平日里与四哥搭戏,改将来你蓝素秋入了宫再提携六哥不迟。’”蓝素秋一摊手,“瞧瞧,我们小九这宫还没入,口气可已经不小了呢。他那话不中听,我便说今次是德方班入宫,不是你月筱红,唱得好了大家沾光,若是唱不好掉脑袋的却是你月筱红。莫说这次没我的份儿,即便有,我也要掂量掂量去不去呢。”
夏初听完笑了笑:“这话说得可是有点酸。”
“人敬我三分,我敬人一尺。谁让他拿话刺我的呢?”蓝素秋轻哼了一声,说完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对着蒋熙元道,“官爷,我可都没进月筱红的屋门,他月筱红是气得发了哮症也好,被人害去性命也罢,可万万与我没关系。”
蒋熙元低着头没理他,他便悻悻地白了蒋熙元一眼。夏初憋着笑去看蒋熙元,蒋熙元则抬眼对她挑了挑眉毛,表情很是有趣。
“你与汤宝昕关系如何?”夏初又问蓝素秋。
“一起搭戏的,关系自然不错。”他叹口气,有点愤愤地道,“只是前阵子因为这刀马旦的事,六哥好几天没给我好脸呢。他许是心疼月筱红摔打,可学戏不就是这样?月筱红自己愿意学,他与我撒的什么火。”
蓝素秋话说到这儿又幽幽地叹了口气:“六哥就这脾气,嘴上说不想小九学刀马旦,可人家受了伤还是巴巴地送药去。哪像我,吃苦受伤也没人疼呵着。”
夏初身为个女的都有点受不了蓝素秋这副小媳妇样了,便换了话问道:“程班主对月筱红如何?”
“好呀,班子里谁也越不过去。师娘活着的时候小九一直住在师父那儿,师父又最爱他的唱腔,真真是跟亲子无异。小九这一死……师父就病了。”蓝素秋捂着心口,惆怅地叹了口气,“小九命真好。”
夏初无语,心说蓝素秋这是笔什么账,人都死了还说人家命好。
问得差不多了,夏初便让蓝素秋先离开,蓝素秋盈盈一拜,摆着胯袅袅而去。她从蒋熙元手里把笔录拿了过来,两页纸写得甚是工整好看。蒋熙元在一旁道:“京兆尹兼司法参,还要兼你的文书。”
“常青若是在,当然不会让大人你写。谁让你们全都嫌弃我的字难看呢。”夏初头也不抬地说道。
蒋熙元无奈,心说这也都是自找的,偏偏还乐得做,实在也没立场说什么了。夏初看了一遍后将笔录收好,道:“汤宝昕当晚去过月筱红房里,在蓝素秋之前,虽然有过争吵,但毕竟蓝素秋去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所以争吵导致激情杀人这个应该可以排除。”
“验完尸时就可以排除。如果不是激情杀人,那么就是谋杀?可是现在连月筱红究竟是不是被人杀死的还不确定,你要怎么查?”蒋熙元问道。
“既然要查,自然是当作他杀来查。把所有他杀的疑点都排除了之后才能确认她是死于哮症。尸体上看不出疑点,眼下当然是从作案时间、动机来找线索,明摆着一帮人的话各执一词,谁跟谁说的都不一样,这可有的查了。”
蒋熙元思忖着点了点头:“比起是谁杀的,我倒更想知道月筱红是怎么死的。”
“这是一码事,知道是怎么死的,也就知道是谁杀的,知道是谁杀的,自然也就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了。”夏初手指点着桌子想了想,“戌时的时候月筱红还好好的,到早上人已经僵了,死亡时间应该就是在蓝素秋离开之后没多久。莫不是在蓝素秋之后,还有人去过月筱红那里?”
“话都是蓝素秋说的,就那么可信吗?他说他走的时候月筱红还没事,谁能做证?”蒋熙元口吻不屑地道,“戏子就是戏子,我倒有点看不出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在演了。”
夏初听完不禁大笑,道:“大人很不喜欢蓝素秋啊,可怜人家还一直对你眉目传情呢。大人好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