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此意,蒋大人英明。”夏初接过刘起端来的茶,道了谢,抿了一口后舒心地叹了口气,“还有那个乔兴立,大人应该也能分析出来他在哪些地方有古怪。不过我觉得,倘若真是乔兴立作案,应该与柳莺有所瓜葛,也许问柳莺会更容易一些。”
“可柳莺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
“对,有很多案子的凶手其实就是报案人。”
“很多案子?”蒋熙元抬起眼皮来看了看她,“你还办过什么案子?”
“我没办过案子,我只不过是知道而已。就像有很多人都说往东走是海,我虽然没有去过,但也知道东边是海。不一定非要亲身经历过,才叫真知灼见。”夏初缓缓地道,说完又仰了仰靠在廊柱上,“当然,大人也可以不信。”
“我倒不是不信,只不过你所说的与你的年龄、身份不太相符,我好奇罢了,哪里学来的这些?”蒋熙元说完后,颇认真地看着夏初的神情。
夏初却只淡淡一笑:“有个词叫天赋异禀。”
蒋熙元愣了片刻:“你好意思这么夸自己?”
“嗯。”夏初点点头。她不这么夸自己能怎么办呢?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曾经是警校的学生,又看过许多侦探小说和案件卷宗才有的这些积累吧?
她学不来乔兴立那样的滚刀肉,就只能秉承“说得越少漏洞越少”的原则了。
与蒋熙元说完了她今天调查回来的情况,夏初喝了口茶,歇了口气,又想起一事来。
“蒋大人,龚元和的这个案子好像闹得很大啊?我和刘大人今天中午在外面吃饭时,听饭馆里都在有人谈论。”
蒋熙元心中一惊,挺了挺脊背,笑道:“哦?都是怎么说的?”
“说那龚元和是什么吴大人的儿子,因为吴大人贪污、狎妓、逼良为娼,有大侠看不过去了,于是出手杀了他的儿子。”夏初哭笑不得地说,“还说龚元和是吴大人养的一个外室所生,因为他害怕家里的老婆,所以没敢让儿子跟他一个姓。还有,说牢里的李二平是为了保护那位大侠,也是个有侠义心肠的女子,是被冤枉的。”
蒋熙元听得瞠目结舌。
“这是怎么回事?”蒋熙元皱眉看向刘起,夏初也跟着看过去。刘起黑着脸挠了挠头,吭哧半天才道:“我……我也不知道啊!我问问去。”
蒋熙元暗暗叹气,他只是要把吴宗淮拉进案子里,可没打算树立一个民族女英雄。现在看来他的计划是成功了,还额外加送了个赠品。
刘起离开后,夏初坐得离蒋熙元稍近了一点,低声问道:“大人,是不是您的上司在那屋里旁听呢?”
蒋熙元心里一惊,强忍着没回头往苏缜的位置看过去,“什么旁听?”
“就是在一旁听着。”
蒋熙元也知道自己今天太反常,却也只能咬牙抵赖:“哪有什么旁听?别乱说。”
“哦,好吧。”夏初宽容地笑了笑,也不再追问。
不一会儿,刘起去而复返,步履匆匆脸色也有些凝重,走到跟前后先看了夏初一眼,才对蒋熙元低声道:“少爷,李二平死了。”
夏初先是愣了片刻,随即猛地站起身来,茶水洒了一身,拉住刘起的衣袖:“你说什么?!”
刘起抱歉地看着夏初:“刚得到的消息。龚元和的案子今儿早上结了,判的是李二平秋后处斩。下午的时候,李二平便在牢里畏罪自杀了。”
“死了?”
刘起点了点头:“死了。夏兄弟你……节哀。”
夏初脸色有些发白,没有掉眼泪,也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只是紧紧地抿住嘴唇,就那么看着刘起。
“夏兄弟……”夏初的样子让刘起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要如何劝慰才妥当。
蒋熙元默默地瞧着,许多话在心里翻腾,嘴唇张开又合上,偏找不出一句觉得应该说的来。微微回头看了看苏缜所在的方向。
苏缜放下手中的茶盏,须臾,轻轻地叹了口气。
理智上他觉得李二平死得很好,把一个冤案冤得板上钉钉。这比他预想的形势要好,吴宗淮这下更是跑不了了。朝中臣子最会看风向,只有打散吴宗淮一党,他这皇权才握得稳,才不至于在今后被人掣肘变成个傀儡。
可是……
他关注了这个案子,看见了那个叫夏初的杂役,看见了他为营救朋友做出的努力。那是两个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朋友,他不知道他们有着怎样的情谊,怎样的相护扶持。但他知道,他们不了解庙堂之上的打算,却为他的一步棋铺垫了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好像事情应该如此,好像事情又不应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