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赶忙打开了信,祁正修的才智,一定有办法的。一定!但是在烛火下李煜先是快速扫了一眼信笺后,又细细逐字逐句地看了一番,脸色冷了下来。
沈同看李煜脸色的变化,想把信笺拿来看看,李煜却很快地把信笺收了起来。祁正修啊祁正修,现在终于忍不住了吗?这么多年来,他明知道李弘冀没死,但派了多少青羽卫,愣是找不到他在哪。先是怀疑李弘冀在紫竹台,后来又怀疑和林仁肇在一处,最后最不放心的就是祁正修那里,但无论青羽卫怎么查,却始终找不到祁正修和李弘冀一丝一缕的联系。以至于李煜自己也糊涂了,他甚至说服自己,祁正修是死心塌地效忠自己的,和李弘冀再无瓜葛。
可现在祁正修终于肯跳出来了。其实想也该想到,要不是祁正修的脑子,谁能把李弘冀藏的那么密不透风?李弘冀一定和祁正修有来往。
如今在这举国危难的时刻,祁正修在来信里告诉自己,李弘冀活着,只是神智有时会糊涂,但行军打仗如果有军师相辅佐,便绝没问题。李弘冀曾经在做太子前,当时还是面对后周,就成功防守了润州。现在两处危急,祁正修恳请让李弘冀守润州,自己去采石矶防守宋军的入侵。恳求李煜把采石矶一带的调兵权给他。
这个主意,听起来似乎是可行的。李弘冀对防守润州有过成功的经验,而祁正修擅长带领水军,又有着一个随机应变聪明绝顶的头脑,在采石矶对战绝对能扛下来。可是李弘冀是谁?一心想当南唐皇帝的人,祁正修说他疯了就真疯了?李煜可不敢相信。
陈述看着李煜阴晴不定的神色,一时也不知是什么情况,便说道:“陛下,臣虽不知道子介信中说的是什么,但子介让臣为陛下捎一句话,国家危难,陛下心中忌惮的人个个都是能豁出命守国的人,恳求陛下不要再犹豫。”
李煜心里狠狠激荡了一下。祁正修果然是擅长揣摩人心的,这句话还真让李煜方才犹豫的心定了半晌,如果李弘冀要行动,的确早就行动了。
可是李煜看了看说话的陈述,方才刚安定的心又开始悠荡。陈述?那个铜符就是在他手里丢的,他派人偷偷查过,根本不是小桃借走,而是到了一个叫樊若水的手里,那樊若水,现在已经在宋地领了俸禄,这次攻打南唐,樊若水也在宋军曹彬的手下。这也未免太巧了。陈述、祁正修、李弘冀本就是穿一条裤子的人。到底是巧合,还是他们合起来的计谋?谁能保证李弘冀和祁正修不会趁着宋军攻来的时机和宋军勾结在一起谋反?
就这片刻,李煜的脑子里已经反复奔腾了无数的想法,陈述和沈同都不无担忧地看着李煜。许久,李煜才说道:“你们先退下吧,我再想想。”
陈述和沈同退了下去,李煜盯着蜡烛想了一整夜。李弘冀,这个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名字。本来他是叫李从冀,自从做了太子后便改成了弘冀。这几个兄弟中,不同于李煜的阴柔温和,李从善的懦弱风流,李弘冀最为凶悍勇猛。从小便跟着上战场,也打了不少胜仗。虽然李弘冀没什么谋略,但性格豪爽,而且最是个有骨气的,当年面对后周便抵死不肯服输,李璟为了不得罪后周还不得不把李弘冀在东宫禁足才罢。也有人说李弘冀当年的死,是周人做的手脚,只是不想这个强硬派做下一个南唐君主。
如果这么说,李弘冀是绝不可能和宋军勾结灭了自己的国家的。可是,谁又能笃定李弘冀不会变呢?
李煜就这么反反复复想了一夜,还是没有拿定主意。一会儿想想采石矶无强将防守心中不安,一会儿又回忆从小到大李弘冀的所作所为判断他到底会不会趁着国难谋反,一会儿又开始揣摩祁正修的品性。就这么纠结徘徊了一夜,直到天亮,抬了几次想取出调度采石矶兵力的兵符,始终没有拿出来。他不敢,他不信。而且李煜心存侥幸,采石矶水流湍急,宋军没有办法渡江吧?
祁正修在润州等了三天,没有等来李煜的旨意。不由望着地图上的金陵凄然一笑,他始终不肯信他。转而看看采石矶,祁正修沉痛地勾了勾唇。传说李白死于在采石矶捞月亮,看来大唐也要亡在采石矶。只要宋军一渡江,就什么都完了。
不到十天,李煜收到了采石矶战报,宋军沿江搭了浮桥,已经全部渡江完毕,击溃了唐军两万多人,战船五百多艘。李煜跌在了龙椅上,手脚都在微颤:“怎么会这么快?”
沈同无奈地禀告道:“听说宋军中有人极为熟悉采石矶的水文水势,用了三天时间就搭完了二里地的浮桥,且一寸都不差。便这样渡江了。而且宋军似乎早已熟悉我军的部署,连夜偷袭,直中要害,才那么快便击溃了守军。”
“我不想听这些。”李煜抚着额头,手指越发苍白无力,怎么会这么快?早知道会这样,是不是该让李弘冀守着润州,让祁正修去守采石矶,他一定不会让宋贼架上浮桥----一定不会----李煜痛苦地闭上了眼。
腊月时,宋军已经一路攻下鄂州等地,驻兵在了金陵城南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