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娃眼睛晃动,嘴巴涌嚼,像是要情绪受了波动。
“不成啊!”他爆起了粗口,“这他妈太不公平,太他妈下作了!您就没试试找个口子跑出去,找那孙子的状?”
杨前辈摇摇头,他说:“当然找过了,谁想待在这里?我找到路,也出去过,但这张脸,根本禁不住太阳晒。”
“再说了,”他叹了口气,松了松裹在头上的布条,“我这样子,就算走出去了,谁敢和我说话?”
“不行的,年轻人。”杨前辈又喝了一口罐头里的水,“你想得太简单了。”
“这里有路出去?”直直站着的王军英,抓住了话语里最重要的信息。
“有。”杨前辈点点头。
双手围胸,靠在墙上的邓鸿超跟着问:“在哪儿?”
杨前辈楞了几秒,然后问:“你们怎么到这里来的?”
这个问题倒也符合逻辑,是啊,我们既然走得进来,还担心走不出去吗?但恰恰就是走不出去。这次,旗娃自告奋勇的,向他讲述了我们这一路的磕绊。看得出来,听了杨前辈的讲述之后,连旗娃这大大咧咧满口脏话的小子,也对他有了敬佩之感。
从遭遇敌人,到天坑,到顺水漂流,再到水电站,旗娃一顺溜的就讲完了,想必杨前辈听后也明白,咱们是通过“一次性”的方式,出现在这里的。
杨前辈点点头,顿了一阵,他又坐回椅子,别开话题问道:“你们刚刚说,不远万里到这里来,是为了找我的下落,但是,我不太相信。你们恐怕还有别的目的吧,刚才和我讲俄语的,是哪一位?”
“当然有了!”旗娃答道,说着就指向邓鸿超,“瞧,就这位,跟您一样,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他呀,要来找什么东西回去!”
“什么东西?”杨前辈立即警觉的问。
“资料,”邓鸿超立直身子,放下围在胸前的手,“一些东西的资料,刚才我在上面的资料室找了,发现有的东西并不存在。”
“我在想,”邓鸿超点头,“也许是到你这儿来了。”
杨前辈和邓鸿超对视着,没有答话。似乎说来,遭受过背叛的杨前辈,不可避免的对我们还存留着有疑心。之后,他和邓鸿超进行了一些对话,内容涵盖一些专业知识,也还对几句俄语,但邓鸿超都对答如流。
最后,杨前辈应该相信了我们。
“这十几年里,我什么也没做,就搜刮这里的资料,能找到的,我都翻译了出来。”他说,“也算继续我的工作吧,你要的东西,我这里应该都有。”
“都有?”邓鸿超两眼放光。
杨前辈点点头,说着站起来,走向房间角落的那堆罐头群。罐头群后面,似乎还堆得有些什么,他动作缓慢的在里边儿翻了一阵,然后扯出一盒铁皮箱子。
两眼放光的邓鸿超,直接走了过去。
“手稿和原件,都装在一起的。”杨前辈打开箱子,“你看看,只要能找到的,我基本上都过了一遍。带回去吧,能带上的,都带回去。苏联人不要了,但这些东西,可能还有那么点价值。”
“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肯定有人会来,可能是苏联人,可能是越南人。”杨前辈似乎在笑,“但还好,等来的是中国人。”
这句话,是以一种软弱无力的语调说出。我想,杨前辈自己都不相信这句话吧!可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不给自己找一个寄托,找一个盼头,哪里又能暗暗度过十八年光阴呢?
出于好奇,我们几个,也跟着邓鸿超围了过去。我看到,那铁箱里面,确实装满了泛黄的纸张。邓鸿超迫不及待的蹲下身,着急又仔细的在里面翻找。
“你都翻译了?”他惊奇的问。
“嗯。”杨前辈说着坐回到了椅子上。
邓鸿超有些不相信的拿起一叠,脑袋上晃下移,快速的浏览着。不过说到这儿,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便走到桌子前,问道:“老前辈,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
“问吧。”
“苏联人在这儿费那么多心思,究竟是为了啥?”
杨前辈看我一眼,然后移开眼神说:“这个,一两句还讲不清。”
我眨着眼睛,没有言语。他那语气,并没有打算不讲。果不其然,只见杨前辈正了正身,扬扬而道:“从我见过的资料来看,这里嘛,最开始只是一个单纯的钻探工程,苏联把钻探看得很重,上升到了国家战略层面,技术也是世界领先。”
“这也不足为奇,大量的刚需资源埋藏在地下,如果没有相关的技术储备,还谈何大国。奇的是,他们为什么会跑到这地来来钻探。”
我点了点头。
“从当时的资料来看,苏联国土面积全世界第一,更是有大片的矿产、油气资源等着开采,你看看这里的施工难度,我想了很久,怎么都想不出他们是为了什么,要将工程选在越南进行。问题,也许就跟上面的那栋日本楼房有关系。但是从我找到的资料来看,找不到任何相关的信息。很显然的一点,日本楼修得更早,日本人也比他们来得更早。”
“我只能说,这里是一个相当综合的工程,其中有钻探,有生物研究,也有毒气研究。”
我惊诧的插了一句嘴:“生物研究?”
这地方里,连个蟑螂都找不到一只,能研究什么生物?
毒气武器?在我印象里,这东西好像日本人最喜欢搞,日本臭名昭著的731部队,好像就是研究这些的。
“也许是气体的性质不稳定,也许是其他什么原因,苏联人做出了大胆的决定,进行了技术挑战。他们,选择将这口钻井,打得更宽。其实做钻探,完全用不着挖一口这么大的洞,做钻探,只要架起钻机,接上钻杆,然后用钻头取出岩心,最后分析地表下的情况就行了。”
“不仅把钻井扩大,他们还在钻井周围,开凿了空间,就比如我们这里。结果,在一定深度,工人在横向凿洞的时候,发现了奇怪的问题。那横向过去的空间,似乎是一个巨大的空腔,钻头一过去,直接就空了。”
“空了?”旗娃两眼一圆,像是在听精彩的说书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