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邓鸿超舔了一口嘴唇,他看了一眼树林里的敌情,急躁得有些不太耐烦。他打断了王军英的话:“嗯,嗯,我知道了,我们走吧!”
说着邓鸿超就揣好手枪,快速的从背囊里找出了用于索降的白布手套。戴好手套,他们两个人佝偻着背,从乱草中提出绳子,捏在手中。双手间那干溜溜的一股绳子,我光是看着,就觉得无比危险。
退伍之后,大概在九几年那阵,我被一个朋友叫去参加了一次登山活动。那不是纯粹娱乐观光的登山,朋友是地质工作者,他们要去秦岭那块儿勘探矿产一类的玩意儿,便让我一块儿随队观光。
地质局请来了两个英国人,说是国外的专业登山队员,专找那种陡峭的险壁为生,据说还上过珠穆朗玛峰。两个英国人兴奋得很,他们想见识、并征服中国的大河山川,而地质大队的户外队员们,也想借着这次外交活动,和他们交流交流相关经验。
结果,两个人的装备撂出来,就把我们看呆了。
花花绿绿的绳索、形状怪异的扣环、花样繁多的铁器以及许许多多我根本不知用途的装备。和装备精良的他们一比,地质大队的装备就略显寒碜了。
两个对着那些繁多装备左摆右弄的英国人,让我感慨万千,我说笑一般的向那位朋友诉说起了这次“速降天坑”的经历。和两个堆满了装备的英国人比起来,我们简直就是“赤身裸体”。
见到捏着一根绳子,就速滑下崖的我们,英国人定会以为我们是在跳崖送命。
但毛主席说得对,决定战争胜利的,不是精良的武器装备,而是人民群众的意志。我相信,如果把那两个英国人的装备拆掉,他俩真没胆子仅靠一根绳子速降下崖。
继续说回来。越军士兵逼压之中,四个人时刻坚守着防线。王军英和邓鸿超,就顺着绳头,一路退至悬崖边,准备速降逃命。
“千万捏稳了,捏不稳,可就捡不起来了。”王军英对邓鸿超叮嘱了一句,“在捏稳的前提下,尽量放开速度。”
“了解。”邓鸿超长吐一口气,对王军英郑重的点头。
“排长,放心滑,稳住滑,我一定给你守好,咱下面见!”坚守防线的旗娃,抽回身子。他靠着树干,对王军英吼道。
但这小子慌得舌头都快捋不直了——下面见,通常还有另一种含义。
步步逼近的越军士兵,迎着咱们的子弹向前。子弹的你来我往中,冲锋逼压的敌兵好像又缩短了与防线的距离。
黄班长回头盯了一眼悬崖边上的两人,想说句什么,但又迅速别回头,举枪观敌。
王军英没有回答旗娃,他与邓鸿超点头示意,就左手在脑、右手在臀的拉好绳子。子弹乱飞之中,他趴伏在崖边,一寸寸的将双脚放出崖头。接着,耳后“丝溜”一声响,戴着白手套的他,顺绳滑了下去。绳带体重,隐没在乱草中的绳头,即刻也“呲啦”一声响,绷得笔直的绳索,压乱了野草,勒碎了崖头边上的泥块儿。
心脏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我死死盯着绕在树干上的绳桩、地上的直绳,生怕它猛然挣断,让王军英落入天坑。尽管我知道这绳索坚固无比,但越是在这种时刻,就越容易多疑。人行万事,怕的就是一个“万一”。
可树林里那阴魂一样的敌影儿,让我抽不出精力去留察绳索的情况。刚才那声爆炸带来的耳鸣还萦绕在双耳,我拍拍脑袋,举枪瞄林,见影儿就打。刚才的爆炸没能彻底炸毁树林这到屏障,敌兵的命也是命,他们不会傻冲上来,受挨子弹。而他们的优势火力,在视野不好的树林里头发挥不出该有的劲儿头,很难为冲锋的士兵猛力掩护。
所以咱们的四支冲锋枪相互配合,很好的压制住了逼压上前的越军士兵。他们现在一定很憋屈,也很疑惑——为什么这队中国士兵要顽守在原地,而不是抱头逃窜?
王军英和邓鸿超已经把性命交给了那条绳子,结果究竟是生是死,就该等待天命了,轮不着我去揪心。打了几发子弹,我回身躲树,探了一眼崖边的情况。谁知那握着另一股绳索的邓鸿超,还蹲在崖边,迟迟未动。
他低头看着已速滑下崖数秒的王军英,好似对眼下那低深的天坑,怯住了胆子。
黄班长也探见了犹豫不决的邓鸿超,他刚想吼一句什么,却又是一声惊响的爆炸,先于他的话语而出。
气浪即刻掀来,但此时的我刚好躲靠在粗壮的树干后面,树干替我挡住了气浪,但右胳膊瞬间一阵刺痛,我该是被破片打中了手臂!
之前那声爆炸带来的耳鸣刚还散去,这他娘又是一声震耳巨响!巨响让我下意识抱紧了头,心里头恼怒无比。但闭上眼睛的同时,我看到那伏在悬崖边的邓鸿超,被惊炸吓得一个猛颤,他双脚一滑,顺势跌下了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