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所有的责任。
事件一个月之后,他领到了处分,离开了学校。
这些,就是我消失后的事。
律照川告诉我了前半段,绝口不提之后。
不管曾经经历的是多么大的苦痛,流了多少眼泪,如今叙述起来也不过是这寥寥数句。但个中风云变幻,唯有参与其中的人才能了解。
“离校待家并等待签证的那段时间,他就每天照吃照喝照玩,甚至玩得比以前更凶。其实我知道,从那以后,他就睡不好觉了,睡不着就吃安眠药。一开始安眠药还有效,后来得加量,后来加量也没有用了就换个牌子吃……我知道,他是觉得自己对你的失踪负有责任。”
我眼底发烫,鼻头泛酸。
我凭什么……
犹如离魂,我木然从苏惟宁家中走出。机械摁下电梯键,呆愣看红色数字往上跳。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姐姐……”苏惟宁突然叫住我,并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他说,“谢谢你回来了。”
告别了苏惟宁,我独自走在路上。仰天望去,夜被浓雾遮蔽。唯有稀薄路灯相伴。
脑海中回想起苏惟宁说的每个字句。
我泣不成声。
我遗失的那些记忆,喧哗热闹埋怨撞击,有多嘈杂就有多死寂。我身体里有个缺口,这个缺口这样大,如同一个黑洞,盘旋着叫嚣着要吸纳更多的东西,然而,我没有任何相关的记忆去填补它。我只知道,我的确,欠律照川好多好多。
此时此刻,他就在我面前,我要怎么还他,又该怎么还他。我呆呆看着律照川。
律照川抬手在我眼前挥了挥:“你的眼神很奇怪?”
我:“哪里奇怪了?”
律照川:“像老奶奶在看孙子。太慈祥了。”
闻言我大笑出声。律照川也开怀起来。过往片段历历如风,狂风扫落叶般地冲过我的脑海,爬上废墟的藤蔓开出明艳的花朵。
以往很少见他到笑,原来他真正笑起来是这个样子。
像一丝穿过海水的阳光,七彩的鱼儿在其中轻柔滑过,纯净而安详,明亮而宁静。
我想,这一幕,是我看到的最好的风景。
我将永不忘怀。
照川。
日光照耀河川,明亮又宽广。
以前从未想过,原来他的名字这样好听,和他的人一样。
我抬手掩住即将盈出的泪。
“啊,我得去上班了!”我说。
晚上。
我将一切整理妥当。
刚进卧室,“教授”就扑腾双翅欢迎我,它一脸天真地叫着:“快来伺候我!”
自从律照川告知它的主人是我后,它都在我屋里待着了,如今喂养它是我的义务与责任。
我将它的落架挂在书桌前,这样,我看书画画时,它都会陪着我。
我将苹果切成小块喂它,一边同它商量:“教授啊教授,你不是豪门鹉了,你现在是只杉菜鹉,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大吃大喝过奢靡的生活了。零食改三天吃一次,水果改一周吃一次好不好?”
教授扭着头,用黑豆眼看我。
我说:“就这么决定吧,教授你真懂事!”
返身在书桌前坐下,我拧开台灯,从抽屉里取出信纸,翻到空白页,再挑选合适的笔……
犹豫片刻后,我落笔写下——
爸爸:
冬天来了。
北方的冬天来得真快。
和南方透进骨头里的湿冷不同,北方冷是干的,就是风来时需要包好头面。因为风像刀子一样,割得人生疼。
爸爸,我真希望,我是牧雪州。没有记忆,也没有负累。
能够在您和妈妈的怀里撒娇,能够躺在鲤城的阳光下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地活。
但是,爸爸,我知道我欠了债,欠的债是需要还。我不知道该如何告诉您,原来我的过去,并非洁净如新,它坑坑洼洼,需要我去抚平。等我还完过去的债务,我再回来当您的女儿。
爸爸,你别担心。我知道您一定会担心我,我已经带好手帕。我知道,前路不可能一帆风顺,也许我会跌倒,也许我会流血。但我会擦去泪,等伤口结痂,生出抗体再继续前行。请您放心,我会勇敢。
所以,对不起,我得放弃牧雪州这个名字了。
请您原谅我……
您的女儿牧雪州
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