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的。拓拔大哥,你尝尝看。”
揩净手,灵均边为拓跋止介绍着,边拈起其中一块桂花糕,掰下一小块递到拓跋止嘴边,怕拓跋止吞咽艰难,又忙从桌上倒了一杯热茶端来,放在一旁小心预备着。
拓跋止手上早已没什么力气,便也不客气地就着灵均递来的手势,张开嘴将那一小块糕点吃下,吃力却又仔仔细细地嚼着,干裂的嘴唇随着拓跋止咀嚼的动作夸张的上下起伏。
灵均立刻低下头不去看这一幕,嘴上却佯装轻松地笑道:
“怎样,拓拔大哥,好吃吧?这桂花糕,是将秋时采摘晒干的桂花碾碎成粉,再将其掺入面粉中烘制而成,清甜可口,入口即化,连杭州本地人都会日日排老长的队等着买他家糕点。”
拓跋止终于吞下了口中糕点,点头轻笑:
“好吃。”
灵均便努力弯了眉眼笑道:“拓拔大哥,我大周好吃的东西多了去了,我都找来给你吃,找不到的,我就做来。以后我就天天……”
一说到“以后”这两个字眼,灵均突然又顿住不往下说了。
拓跋止浅浅一笑,惨白的面容上流出宽容的神色:
“安弟,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灵均眼眶一热,面色一垮,再也装不下去了:
“拓跋大哥,你怎么就成这样了……”
一语未完,灵均又顿住不说了——他说不下去了。
冥冥之中,灵均预感到,拓跋大哥是再也不会好了,再也不会好的人,还会有以后吗?
拓跋止却又是轻轻一笑,反而安慰灵均道:
“安弟不必过忧,咳咳……为兄只是水土不服,过些日子便能好了。”
灵均抬头看拓跋止惨白面色,将眼中的泪硬生生又憋了回去,佯装被说服地点了点头。
拓跋止便放松了面色又道:“安弟,为兄这副病怏怏的样子实在难看,咳咳……为兄并不想让安弟瞧了笑话,安弟不如等为兄病好了以后再来与为兄一聚,可好?”
灵均见拓跋止眼中坚定神色,知道拓跋大哥这是为了不让自己跟着难过伤心,犹豫着,最后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答应了。
拓跋止面色一松,孱弱的身子便撑不住地往一旁滑去,灵均忙扶着拓跋止在床上平躺好。
在为拓跋止盖上被子时,入睡前的拓跋止还闭着深凹的双眼,起伏着干瘪的胸脯艰难念道:
“安弟……等为兄好了,你可要日日做吃的来请为兄品尝,咳——一天都不能落,知道吗?咳咳咳——”
灵均看着拓跋止颧骨高突的惨白面容,哽咽一声,郑重点下了头:
“好,小弟到时一定天天给大哥做好吃的……大哥一定要早些好起来。”
“如此真好。”
得了灵均承诺,拓跋止便像这许诺真能成真般满足一笑,颤动的眼皮一松,便沉沉睡了过去……
出了皇子府,灵均心中空空荡荡,也不知是怎样走回了自己的寄心居。
一推开自己的卧房门,便见季承晏那清俊的青色身影正端坐在桌边展着一封书信细读。
“回来了?”
季承晏见灵均回来,将手中书信一折,放回信封,走近的灵均便只看见信上隐约的“杜”、“戎”二字。
灵均点点头,也在桌边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也不管这茶水冰冷,一口灌下,末了,才幽幽道:
“拓拔大哥不行了……是真的不行了……”
季承晏的神色也默了一默。
突然,灵均抬起头来,双眼焦灼地盯着季承晏问道:
“拓跋大哥为什么会重病?阿晏,你知道的,对不对?”
听着是问句,其实是肯定季承晏知道些什么。
但季承晏却只是眸色难明地看了灵均一眼,摇头道:
“本王也不知。太医诊断说是水土不服……拓跋止毕竟是从千里之外的北戎而来,身体上有不适也是有可能的。”
说完,季承晏又起身向门外走去,只回头留给了灵均一句:
“小安,今夜本王有些事要处理,便不过来了。你早些休息。”
灵均见季承晏不欲详说,只能点了点头,目送着季承晏离去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院落尽头。
他知道,朝中杜明邦一派一直在明里暗里与阿晏作对,自江南回来后,杜明邦的动作似乎越来越大,朝中安阳王和杜相两派大有剑拔弩张之势。
阿晏这些日子以来,似乎就一直在为这事劳神。
左右都不干自己的事,自己只要和阿晏好好呆在一起就行了,必要时,自己便出手相帮阿晏一二就好——
摇摇头,灵均决定不再拿自己的这些疑惑去烦扰阿晏……
春去秋来,不觉又是半年过去。
灵均白日上朝、去翰林院整理篆字,夜间与季承晏在寄心居缠绵恩爱,闲暇时再检验检验小翼遥的进境,似乎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闲适。
直到一个落叶纷纷的寒凉秋日,灵均正攥着支长扫把在寄心居的院中清扫落叶,预备和小翼遥一起学凡人用落叶生火烤个红薯来尝尝鲜,门扉突然被急急敲开,报信人焦急的声音便在门外高声传来:
“杜大人,您快去瞧瞧拓跋皇子吧——拓跋皇子怕是要不中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