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思帝乡

    慕容雪抬眸望着轩辕睿寒冽如冰的眼眸，陡觉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漫过四肢百骸，她忍不住地颤抖，身子犹如置在冰窖一般，寒入彻骨，冷不可言。

    眸中隐隐闪动着水光，她紧咬住下唇，却说不出一句话。

    她知道这一天迟早都到来的，从她答应轩辕启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知道了。

    虽然她从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告诉自己，不要怕，可是当这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她依然痛到无法呼吸。而他明明知道她的无奈，明明知道她的心痛，却依旧面不改色地下了休书。

    是啊，他从一开始就盼着这一天了，如今遂了他的心愿，他岂会感到难过呢。

    慕容雪紧紧地握住休书，深深地凝望住他如寒潭般的幽深眸子，忍不住的泪滴落在地面，她悠地露出一抹笑靥，深深地，伴着凄楚的泪落下，是那样凄美。

    轩辕睿凝住她突然的笑容，微微皱起眉宇，半眯的眸子燃着一抹难测的光芒。

    他漠然地别过眼，淡漠地说道：“下去收拾好你的东西，离开王府，从此你不再是睿王妃。”说完，他骤然起身离开，没有再看她一眼。

    轩辕睿离去后，慕容情慢条斯理地起身，傲慢地经过她的身边，顿住，不屑地眼神斜睨着她，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得意地说道：“我说过，你没有资格和我争正妃之位。”冷哼一声，唇边噙着冷笑离去，娇美的面容，激起一层森冷无比的冰冷之气。

    府中下人见主人已经离开，也一个接一个地散去。

    慕容雪怔怔地站在原地，空洞的眼神，苍白的脸色，颤抖的身子，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她仍然无法动弹。

    “王妃…”一道哽咽沙哑的声音震醒了呆滞的慕容雪，她睁大着眸子望过去，只见婉蓉和婉心泪眼汪汪地凝望住她。

    看着她们，慕容雪淡笑，道：“不要叫我王妃了，我不是了。”

    是的，从这刻起，她不再是睿王妃，她与他之间再也毫无瓜葛了。

    婉蓉和婉心拼命地摇头，婉蓉抽泣着说道：“不，你永远是我们心中的王妃，永远都是！”

    王妃在她们心中的地位是谁也无可替代的，不管王爷他们承不承认，她永远都是睿王妃。

    慕容雪上前一步，看着她们被泪浸湿的脸，她伸手为她们轻轻拭去泪痕，轻摇头，道：“你们要记住，这话千万不要让其他人听见了，否则你们又要受罚了。”

    皇室的规矩森严，许多话不是想说就能说的，一不小心，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今后，你们要好好保重自己，我会永远记得你们，在我的生命中，有过两个真心待我的人。”慕容雪诚挚地说着。

    她的生命里，能够不介意她的容貌而真心待她的人极少，从小，她感受到的除了冷落之外，那只剩下鄙视和羞辱了。

    娘亲早早离逝，父亲将她视为人生的污点和耻辱，大娘与自己的姐姐更视她为眼中钉，除之而后快，她曾以为天的丈夫以伤她为乐，甚至为了要休离她，不惜置她于死地。真心待她之人又有谁呢？

    或许是她不够好，才得不到他们的怜惜和珍视吧！

    “王妃…”婉蓉和婉心不由自主地喊道，再也控制不住地一把抱住她，慕容雪轻轻地拍着她们的背，眼角落下的眼泪，心中藏着的痛苦，她独自承受便够了。

    回到房中，慕容雪环顾着房内的每一景，每一物，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漫过全身，忍不住颤抖起来。

    伤，可以有多重？痛，可以有多深？她终于尝到了。

    坐在床沿，抚着另一头的清冷与空虚，这个房间，这张床，他只睡过一夜，但是对她而言，这已经足够了。

    即使缠绵过后的代价，是那么惨痛，那样让她生不如死，但是至少她真实地拥有过他，那被他深深抱在怀中一夜，于她而言，已是永远。

    为了天下大义，为了深爱的他，她选择了离开，选择那一条艰险的道路，但是她不后悔。

    从怀中掏出绣帕，摊在床面上，她滚烫的泪水滴落在绣帕上，形成层层的水晕，突地，她咬破手指，鲜红的血涌了出来，她眉心紧颦，忍住疼痛，在绣帕上一笔一划勾出对他的情，道出她的意。

    慕容雪走了，悄悄地走了，没有惊动王府里的任何一个人，就像她不曾出现在任何的世界一般。

    当轩辕睿知晓后，他阴沉的脸布满了阴森，没有人敢靠近，也没有人再敢多言，他发下命令，从今往后，不许任何人提起御宁轩，提及那个曾为睿王妃的女人。

    夜深人静，一道黑影悄然出现在御宁轩中，摇曳的灯光中，他的身影显得如此修长鬼魅。

    只见他寒着一张极俊的面容环视着四周，当来到案桌前，一块用砚台压住的绣帕吸引住了他的眼球，半眯着眸子，当清晰地看到绣帕上的血字时，身子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下，薄唇越发抿紧，眼中透着一股寒冽复杂的光芒。

    只见他将绣帕紧紧地抓在手中，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青筋明显地浮现着，好似在极至地压抑着心中所有波动的情绪。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妻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