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靠近了病床边,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床上的男人。
抖了抖睫毛,嘉仇脸上的氧气罩呼出了一口白气,竟然像是微微笑了一下。
接着,他慢慢抬起了手,指了指脸上的口罩,闷闷地说了一句,“摘掉……”
我迟迟没敢动,直到他自己开始费力地拽动,才骤然回神,帮着他摘了下来。
苍白的嘴唇里哈出一口气,他的口鼻边都是焦黑的伤口,每呼吸一下,都带着刺激的痛楚。
终于,那对纤长的黑色翅膀动了几下,缓缓张开了雾蒙蒙的双眸,虽然只开了一半,却足以令我瞬间泪湿了眼眶。
嘉仇嘴角慢慢勾起了笑容,声音轻得破碎,“傻子……你太吵了……”
一句话,瞬间让我又哭又笑,蹲在他身边,停滞冻结了几天的感觉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
站在病房外,我不停地和他说话,从小时候到长大,从相聚到离开,甚至连跟着孟若棠旧梦重温的威胁都说了出来。我知道他能听见,他只是在装睡,我偏不让他睡得安稳。
紧绷的弦松开,肚子里的心、肝、脾、肺,包括每一块骨头每一块肉,没有一处不是痛得发昏。可是我高兴啊,越是痛,越证明这是真实的,他真的没有离开我!
然而,没等我想完,头顶上的男人却轻飘飘地来了一句锥心刺骨的话。
“扇子……散了吧……”
泪水在眼中冻住,我抬眼看他,不愿意相信这背后的弦外之音。
“苏扇,我要……就要一个完完整整的好结局,这样凑合来的东西,我也不想要……”说了长长一段话,嘉仇禁不住一阵咳嗽,鼻子里开始流血,慢慢蔓延开来。
然而,他只是笑了笑,眼里慢慢闪烁起来,宛如当初亲吻的那颗星辰一样,明亮的光芒却渐渐暗淡。
他的声音哑哑的,像是阳光下晒过的细沙流过,温热,不找痕迹,“咱们……约下辈子吧。”
下辈子我给你我完完整整的全部,你也一点不剩地都给我,我们之间再也没有别人。
病房里沉默得吓人,他看着我肿得不像话的眼睛,颇是无奈地朝我招招手,在我耳边说了一段话。
那一刹那间,我猛地瞪大了眼睛,连眼泪都冻在了里面,不敢流下来。仿佛是为了印证嘉仇的话一般,房间里的所有仪器开始嗡鸣作响,红灯闪烁,赶来的急救人员将我生生拖了出去。
在外面呆坐了许久,我看到孟若棠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他又露出了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人……没了。”
我僵硬地挺直着身躯,维持着最后一点力气,不让自己倒下。然而这种坚持不过几秒钟,我还是不受控制地倾斜下去,脑袋轰然撞到了地面上。
昏黑和窒息间,我听到了不知多远的地方传来了电子表滴滴的叫声,它响了三声。
这是凌晨三点钟,是死亡最爱带人离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