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班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一边觉得我可怜,一边又隐隐期待着接下来的“惩罚”环节。
找出了我的卷子,汪老师一把扔在我的脸上,“我说过什么,不会写没有关系,但我最痛恨别人抄袭。”
捏着卷子,我怯怯地回话,“老师,这都是我自己写的--”
他瞪着我,一双眼睛如同青蛙似的鼓起来,眼球里挤动着黏腻的汁液,“你还狡辩?你看看,是不是和褚江清写的一模一样?”
捡起他扔到地上的另外一张卷子,我对比自己这张,果然和他说得一样,两张卷子上的答案都是分毫不差的,连错误的方式都一样。
也就是说,这两份卷子一定有一份是抄的。
但是我自己明白,这两份卷子都是我的。我手上这张是我亲笔写的,而另外一张,则是原封不动将我的答案抄了一遍。
做这件事的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沉默了一会儿,在大家的窃窃私语中,我慢慢折起了两张卷子,“汪老师,对不起,我不该抄的。”
一瞬间,他又变出了弥勒佛般的笑容,大腹便便,圆圆笑脸,“好,那把手伸出来。”
走到门口,从靠在墙角里的扫帚上抽出一根细长的枝条,汪老师不甚满意地点点头,“你一共抄了十五道大题目,那就自己抽十五下。”
“一……二……三!”
闭着眼睛,任凭枝条一下下抽在手上,汪老师不停催促,再大力一点,再数大声一点,每抽一下,我都疼得一抖。
喊到第十五声,我睁开眼睛,自己两条细瘦的胳膊上,全是一条条血印子。
总算是平息了一些怒意,汪老师大发慈悲,让我滚出了班级。
站在门口,我腿有些酸,悄悄地曲起腿,靠在墙上换来些微的缓和。
不知道多久之后,我面前多了一双脚,自下而上看去,只见褚江清神色复杂地注视着我。
她问,“你为什么不解释,明明你没有抄袭。”
淡定地耸了耸肩,我没回答她。当时那个情况,如果我说我没抄,那就是说褚江清反抄袭了我的答案,大家肯定不会相信。
或者我再直白一些,说是汪老师陷害我,大家肯定更觉得我是个满嘴跑火车的谎话精。
三者权衡,还不如受点委屈,背下这个黑锅算了。
也许,这件事对于褚江清来说很难理解,“你就不在乎大家骂你,背后议论你吗?”
我笑了笑,“你就当我脸皮比较厚吧。”
这点小事,我倒还真不太放在心上。
正在我们说话时候,有个同学过来喊我,说汪老师让我去办公室。
我和褚江清对视了一眼,眼里各有所思。
该来的,还是来了。
等我赶到办公室的时候,我本能地四处打量了一下,还好,还有两个女老师正在说话。有外人在,汪老师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他坐在椅子上,朝我招招手,“过来。”
站在他面前,听着他语重心长的话,我面上唯唯诺诺地应着,心里却在揣测他的真正意图。
警告我,报复我,还是继续给我找麻烦?
这时候,他开口了,“苏扇啊,老师很理解你们这种家庭条件不好的学生,过度看重学习,但是想提高成绩,可不能走这种歪门邪道啊!”
说完,他的大手在我的手背上拍了拍,临走时还飞快地捏了我的掌心一把。
见我直直地看他,汪老师又露出了招牌的和蔼微笑,“你比小褚聪明,一定会明白我的意思吧?”
“老师,我不明白。”
古怪地笑着,他脸上的褶子都皱到一起,每一道缝隙里似乎都在往外渗着油星子,看着都令人不舒服。
用他庞大的身躯挡住我,他居然不怕还有外人,直接对我动手动脚。我不停躲闪,拍开他的肥手,“老师,你这是干什么!”
桀桀一笑,汪老师眼角的皱纹更深,“我有同学在你初中的学校里当老师,他告诉我,你可是个很出名的学生。”
一听到初中两个字,我的脸刷地苍白,脑子里嗡地一声开始乱响。
他知道了什么,我的出身不干净、陷害了自己的班长,还是虐待同学、和高年级男生在厕所里厮混……
无论哪一条,都足够将刚刚从泥潭中奋力冒出脑袋的我、再次踹回泥坑中。
如果附中也变成了初中那样的炼狱……我如何第二次从那个噩梦雨夜中逃脱?
时至今日,想起那一晚,我光着身子在校园里乱闯,浑身被铁丝刺穿划破,从高墙上无力跌下,我都会吓得瑟瑟发抖。
那已经成为我人生里,最浓墨重彩的一道伤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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