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曲赋令人忘忧”的儒雅帝王;那个把自己抱在膝头,手把手教自己吹笛的慈爱父亲;那个辰月宫中,吹奏出凄美曲目的孤独侧影;他眉间隐约透出的淡淡忧伤,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泪光,他常常强颜绽开的悲苦的笑,他对自由的渴望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第一次,他终于理解了那个软弱而又无奈的父亲,体会到了他心中的悲怆苍凉……
贯江之上、夜色阑珊、笛声悠远、顺流而旋……
***
十月十七,巳时刚过,船队靠近安荣,轩王乘坐的大船率先驶入码头,停船上岸。
岸上一行人,居中是一老者,身高体阔,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正是轩王的外祖父,年届七十的定国侯秦飞鸿。
轩王一见竟是外祖父,连忙疾步迎上前去。
轩王长身玉立,从朝阳中奔来,笼罩在一片金光之中,浑身都散发出夺人的气势。
他大步奔至秦飞鸿跟前,跪倒叩首,言辞恳切:“孩儿拜见外祖父,拜见两位舅父。孩儿惶恐,怎敢劳烦外祖父亲来。”
两方众人一见轩王跪拜行礼,除定国侯外,皆呼啦啦跪倒一片。
定国侯秦飞鸿见外孙飞奔而来,跪在自己面前,一下子愣在当场。
时光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暮秋的清晨,自己的东儿,那个从小就让他引以为傲的长子,二十二岁的少将军,从边关大胜而归,乘船回京,接受皇帝的封赏。
自己也像这样,亲自迎到码头。
一向遇事沉稳、老成持重的东儿,见到自己,却像孩子一样飞奔而来,跪在自己面前,泣不成声。那天,他也是着一件浅色长袍,全身沐浴在霞光之中。
仿佛是昨日情景再现,秦老侯爷怔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起来,快起来,让我好好看看……” 定国侯秦飞鸿难掩内心激动,上前一步,将夏璟轩从地上拉起。
近在咫尺,夏璟轩起身抬头之际,对面三位长者,不禁都倒吸一口凉气。
夏璟轩白衣墨发,更显容颜俊朗。他的脸如刀刻般分明,斜飞的剑眉,明澈的朗目,挺直的英鼻,轻抿的薄唇。尤其是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前端略平,尾端微挑,眸内神光内敛。
像,太像了!
从他的脸上,秦家父子看到秦东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秦东浓密的头发,饱满的额头。
秦老侯爷只觉心神恍惚,“东儿,是你回来了吗?”
秦南也失声唤道:“大哥——”
夏璟轩:“……”
虽然母妃常说自己的容貌像极了大舅舅,但有这么夸张吗?
秦西最先反应过来,他连忙提醒道:“阿爹,是轩儿,小妹的孩子……”
老侯爷拉住轩王的手,上下打量。都说外甥肖舅,这孩子和秦东年轻时有九分像。五官长得神似,只有下颌不似秦东那般棱角分明,而是比较圆润,随了他的父皇。气质上,秦东更具武将的坚毅豪放,而轩儿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霸气。
秦老侯爷突然紧紧的抱住了夏璟轩,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
“是上天可怜我老头子,让我的东儿回来了。如果你的外婆活着,该有多高兴,她就不会思念成疾了……”
夏璟轩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轩王身份贵重,又为人冷清,不知多少年没有和人如此相拥了,但对这个老人却有着莫名的亲近,看着他满头的白发,想着他失去爱子的痛苦,夏璟轩心下一酸,反手紧紧拥住了外祖父。
“外祖父请放心,我以后就是您的东儿,我会代替大舅舅,好好孝敬您的!”
秦老侯爷听了,欣慰的拍着外孙的后背,朗声大笑。
“是个好孩子!以前我最疼你娘,以后就是你了。放心,轩儿有任何心愿,外公都会助你达成!”
老人家中气十足,声如洪钟,话语浑厚有力,掷地有声,惹得两方将士纷纷侧目……
老侯爷紧紧牵着夏璟轩的手,带他上了马车,其他人骑着马,前呼后拥赶往秦府。
出了码头的路有些不平,马车微微晃动,老侯爷被晃得昏昏欲睡,不一会儿,就靠在外孙身上,睡着了。
一路上,空气里萦绕着江南特有的水润气息,还夹杂着不知名的花草香气,半搂着外祖父,听着他或长或短的鼾声,夏璟轩一扫之前的惆怅,感到久违的心安……
胡修撰是恒帝二十三年的贡生,接连两年未考中进士,便在恒帝二十五年,在芜城下属的小县城谋了个主薄之职,又用了两年时间,当上了芜城的按察司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