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见夏璟轩不应声,恒帝继续吩咐道:“轩王回府安排一下,三日后离京。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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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荣,在夏璟轩记忆中,是一座伤心的城池……
十四年前,大舅舅秦东,任定南将军,驻守南疆,在抗击苍月时战死,年仅三十四岁。
长子的早逝,给了定国侯当头一棒,当下就病倒了。
趁着秦家元气大伤,右相刘泽买通定国侯的下属,伪造证据,诬陷定国侯勾结多烨。随后刘氏煽动朝堂一大半的官员,上书皇帝,要求治秦家死罪。
一向软弱的恒帝却是硬气了一回,只说证据不足信,死活不肯定罪。
皇帝死扛了两个月,还是敌不过刘氏。定国侯最终被夺了兵权,失了太尉之职,整个秦家被贬安荣。
听到父兄离开的消息,秦贵妃痛不欲生,哭倒在软塌之上,恒帝跪坐在她面前,眼里含着泪,一遍遍的说着对不起……
没过多久,皇帝不顾刘氏反对,迎左相周维功的独女周可珍入宫,直接封为淑妃,宠爱有加。
作为交换,周相出面弹劾刘家,呈上了太后的二哥、吏部尚书刘兴买官卖官、贪赃枉法的证据。
恒帝以此作筹码,与刘氏谈判,要求起复秦家,否则就治刘兴死罪。
为了保住刘兴的项上人头和吏部尚书的位子,刘氏做出了让步,但却坚决反对秦家重掌盛元兵权,不许秦飞鸿官复太尉之职。
君臣经过一番博弈,终达成一致。
皇帝随即下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滋已查明,定国侯秦飞鸿受奸人陷害,通敌之罪子虚乌有。定国侯一生为国尽忠,改任江南五城兵马大都统。其长子秦东,为国捐躯,特追封定南侯。次子秦西、三子秦南分别升任安荣城、锦城从一品提督。另赏赐秦家房屋百座,良田千顷,黄金万两。钦此!”
一道圣旨昭告天下,秦家的冤情得以昭雪。定国侯虽不再掌管盛元兵马,但是一门两侯爷的殊荣,江南五城的兵权,还是稍安了秦家上下的心。
但在太尉人选上,皇帝和刘家却争执不下。刘家多次奏请启用兵部尚书、刘皇后的父亲刘宇为太尉,皇帝次次驳回。
自此,太尉之职一直空悬,盛元的各路兵马名义上听命于皇帝,实则各自为政。为防兵变,朝廷下令,各地拥兵的王侯,无诏不得带兵入京。为避嫌,十四年来,秦家再未踏入京城一步。
安荣对于夏璟轩而言,是遥不可及的忧伤所在,是母妃心底不可碰触的伤疤和无尽思念,是父皇一辈子的愧疚,也是横亘在父母感情当中、无法跨越的鸿沟!
出手将太子拉下马,遭到刘家疯狂反扑,几近没命,最心灰意冷之时,夏璟轩也曾幻想有一天,索性什么都不争,只带着母妃,离开京城,过与世无争的日子。
“若有幸,上天允许自己,择一城而终老,自己选尽盛元任何城池,也不会选安荣,那个在他幼时心灵留下永久伤痛的地方。但是真的可以择一城而终老吗?”夏璟轩自嘲的想。
“自己的一生,从出生起,便注定会波澜壮阔。
父皇百年之后,自己和大皇子,注定只能一生一死。
刘家和秦家两大世家,必定会一个荣极,一个覆灭。
不赢便是死……
即便自己赢了,有幸登上皇权尖顶,然后再次有幸,平平安安的寿终正寝,也注定是一辈子都被困在皇城,被圈在这斗兽一般的宫里,先是父辈斗,然后兄弟斗,斗赢了,再看着子孙斗,最终带着不甘和千疮百孔的心撒手人寰。
作为一个被皇后一族仇视的皇子,这一生最奢侈的愿望,便是能够远走异乡,远离一切争斗,像普通百姓一样,老死异乡。
天潢贵胄,天之骄子,也不知对于自己,是幸!还是不幸!”
在二十二岁之前,夏璟轩一直养精蓄锐,隐忍不发。
他从未料到,在有生之年,自己会和那个神秘而又伤感的地方,爱恨缠绵,至死方休……
天上的花雨还没落尽,平地又升起了数排光的帘幕,高约十数丈,如千里飞瀑,呼啸而起,气势磅礴。
漫天飞舞的花雨与腾空而起的飞瀑相接,流光溢彩,美轮美奂,令人目不暇接。
小孩子们见了,都大叫着欢呼,连女眷里都发出了惊叹。
夏璟轩也被这美景震住了。以前宫里也有焰火,但都是一些常见的花色,侯府的花炮的确令人耳目一新。
“今年的花炮别致,大伙有眼福,这可都是借了璟轩的光了。”大表哥秦华霖冲着旁边的弟弟说道,声音不大不小,状似平常的几句话,轩王心里却明白,大表哥这是话里有话。
秦华霖是第三代男丁中的佼佼者,有能力有野心,经过这么多年的筹谋,一心想成为秦家的家主。没成想,半路会杀出个轩王,夺走了秦家的大权。
秦华霖对这个皇家表弟又嫉妒又无奈,但顾忌着老侯爷的威严和轩王狠厉的手段,背后不敢有丝毫动作,平日里还要维系着与轩王表面上的热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