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蜷缩在牢里的疯老婆子。
“娘娘息怒——”
成贵妃看着眼前颤抖的伏在她脚下的人,随即厉声道:“既然是一个疯子,如何能作证?”
那随月一闻声,紧张而小心道:“如今东厂都传开了,那榆嬷嬷是装疯的,如今正在接受审讯,等到除夕一过,就能结束。不过审讯的内容对上下皆保密,陈得他们之所以知道,不过是借着请那些审讯的人吃酒,从他们酒话中抠出来的。”
“好啊,好——”
成贵妃死死一咬牙,眸中满是寒厉与后悔。
在榆嬷嬷进了东厂大牢时,她便想将其悄悄灭口,没想到竟是被她躲了过去,后来听说榆嬷嬷受不了牢里的苦疯了,她才收了手,不想再节外生枝。
可没想到!
“原本看她疯了,本宫便想留她一条不中用的老命,既然如此,就别怪本宫了——”
随月听到成贵妃冷漠的声音,不由小心抬头试探道:“娘娘的意思是——”
当收到成贵妃眸中的杀意时,随月颤颤巍巍问询道:“娘娘,此事可要密信一封送去殿下那,让殿下一同——”
“你以为本宫还能等到那个时候?”
成贵妃几乎是厉声呵斥,当看到随月惨白而惊恐的脸色时,才渐渐察觉出自己的失态。
这样的失态,是她从未有过的。
可她如何还能像从前那样泰然处之?
无论如何,榆嬷嬷的口供一旦上呈给陛下,便再没有转圜,只能坐以待毙。
所以,榆嬷嬷绝不能活!
她等不住了,如今很明显,刀已经悬到了她的头上,再不做出对策,只怕萧衍这个儿子还没从南京赶回来,她这个做母妃的就成罪妇了。
更何况,她这个好儿子也未必是向着她的,指不定到时候听了这消息,还巴不得冷眼旁观,看着她死!
从萧衍用那个什么狗屁老君托梦的戏码对了皇帝的胃口,赢得帝心,光明正大的以“神仙之力”治好了陈年旧疾时她便知道,这个儿子的野心太大,早已经不受她的掌控了。
如此公然以众人之目逼她断了徐太医的药,未尝不是在默然地向她抵抗。
母子既然到此,她又怎能再指望?
这么多年她都伪装过来了,她不信,不信一个小小的疯妇就能毁掉她的一切计划!
挡她者,都得死!
“就定在明日。”
随月闻言微微抬头,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明日就是除夕夜,按照各宫的习惯,除夕夜都该是上下休息热闹的好时候,到时候各宫有资历的宫人皆会趁机休息,让那些最底层的丫头内侍值守。
东厂大牢自然也不例外。
从前成贵妃还对东厂防范太密,以至于只能得到陈得和吴以贞这两个低层的眼线而不快,未想到,却是在这样的关键时候派上了大用场。
若无意外,明日除夕夜,东厂大部分有资历的守卫皆会溜出去喝酒赌钱,剩下的必然是陈得和吴以贞这样的人。
到时候不动声色的下毒,再便利不过了。
“去准备吧,我明夜就要听到,牢房那个疯妇彻底死了的消息!”
随月听到成贵妃阴沉的声音,不由打了个冷颤,随即慌忙答道:“是。”
当她方转过身,便听到身后的人再一次道:“不要让人看出那个贱妇是被毒死的。”
随月退了出去,殿内陷入冷寂,成贵妃走到窗下,骤然推开格窗,任由风雪灌进来,却是丝毫未动。
然而当月光落到脸上才发现,此刻成贵妃阴恻恻的侧脸,比这腊月的寒风更冷,更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