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到此,顾砚龄随即便眸中一挑,嗔怒般将手中咬剩下的半边枣糕堵进他的嘴里。
“如今屋里没有旁人,你还与我打马虎,难道你没有什么话忘了与我说?”
萧译默然笑着将嘴里那半块枣糕吃掉,颇为诚恳的递了一盏茶到顾砚龄面前道:“因为知道你知道,我便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看着眼前人佯装正经的模样,顾砚龄接过茶盏,不喝也不放,只捏在手中,佯装淡然道:“我都不知,何时你与表哥关系这般好,如今事事都瞒着我了。”
“就在那日谢昀去了长公主府时。”
顾砚龄见萧译故意答非所问,也不气,只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抽出一个雪青色的绣囊来。
“还记得我生辰那日我说的?本来想着替你做了个绣囊,如今瞧着,看来是不用了,还是送给大哥好了。”
话还未落,顾砚龄便听得耳畔响起萧译不由轻咳的声音。
顾砚龄侧首看过去,只见萧译沉吟了下,到底还是屈服于那枚绣囊之下。
“我与谢昀,皆是怕你知道此事担心,也难免让世子夫人她们忧虑,便想着掩下来,由我二人想办法便好。”
顾砚龄见萧译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绣囊上,故意又揣回袖中道:“所以你们就蒙我一个人,这一次还计划出了这么一场大动静。”
两朝直臣携万民请命的血书死谏,王氏兄弟一时冲动险些逼得民反,引得大兴官员齐声斥呼,看起来激烈而凶险,却只是眼前萧译与谢昀的一盘棋,这一盘棋让他们毫无瓜葛地吞尽昭懋长公主所有的棋子,全然是翻盘之势。
这一切都设计的既稳,又准,更狠,让昭懋长公主根本来不及反应,即便反应过来,也难以力挽狂澜。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是一条亘古不变的道理。
“让我猜猜。”
顾砚龄陡然身形轻松,两手交叠搭在扶手上,对着萧译道:“那伸冤的女孩儿为你们所救,你们还特意替她指引,让她向陈直的好友求救,冤情自然而然落入陈直的耳中,岂还有不管的?至于那王文之,原本性子冲动,那女孩儿留在陈府的消息是故意透露给他,想必为了保陈府上下安全,那些与王文之对峙的那些府丁,想必也是你亲自挑选的,而那掐着点的按察使陆琰——”
“是陈大人的挚友。”
听到萧译的回答,一切都再明了不过了,若让昭懋知道,自己谋划的一切,竟是被萧译与谢昀两个后生快刀斩断,的确不知她该作何想。
“陈大人是为民请命的好官。”
萧译原本轻松自如的神情在这一刻渐渐变得认真而深沉。
“王文之只手遮天的恶行,南京上下皆知,却无一人愿管,无一人敢管,这才将南京的百姓置于水深火热之中,如陈大人这般忠于大兴,勤为百姓的人,已是难得。”
听到这里,顾砚龄默然不语,却是探手覆在萧译的手背上,说出的话,激荡起了萧译埋在心底深处的理想与抱负。
“所以未来的大兴,需要你起用这些为大兴,为百姓请命的忠臣义士,诛贪吏,正朝纲,缔造另一个盛世。”
听到少女低沉而笃定的话语,萧译默然将目光对去,二人相视之间,终是会心一笑。
“这一次事既已过了,便罢了,不过日后若再有欺瞒——”
顾砚龄陡然转回头去,说到这里时故意一顿,萧译却是紧接着连忙道:“再不会。”
话音落尽,少女悠然转过头去,随即从袖中取出那枚绣囊来递过去,萧译捏在手中,摩挲着绣囊上的绣工,眸中微微一暖。
“这是大哥与表哥的,你到时替我送去。”
当另两枚精致的绣囊递到面前时,萧译不由有几分无奈,难得收到少女的东西,原来自己竟还不是独一份,突然他有些羡慕这两个大舅兄了。
而就在他接过那两枚绣囊时,才发现自己的绣囊有些不同,当即心下一动,直到从自己的绣囊中摸到一枚冰凉的玉牌,从灯下看到上面刻着一个干干净净的“龄”字。
几乎一瞬间,那抹无奈渐渐变为温暖与欣然,就连唇角也不由自主地勾起。
因为这个“龄”字一眼,便能瞧出是少女的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