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父亲——”
顾敬昭不由地慌乱了,当即上前连袍角都忘记掀,便直直地跪了下去,从来都稳重的声音此刻却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儿子错了,是儿子一时糊涂,儿子这就向大哥去认错,求父亲饶过儿子,父亲……”
“衡臣——”
傅老太太饶是再糊涂,此刻也明白了眼前这一对父子话中的意思,气的当即胸口一滞,左手不由捂住胸口,强烈的喘着气,指着眼前的二儿子久久说不出话来。
“晚了。”
顾正德似是乏力地闭上眼睛,绝然地打断了顾敬昭后面的话,惊得顾敬昭身子不由猛地一震,此刻的他感觉到,自己似乎站在悬崖边,正一点一点的落下去。
当顾正德再一次睁开眼,已是直直地看向跪在膝下万分忏悔的儿子,随即又缓缓抬起头,平视前方,语气平淡而又携着无形的压力。
“如今岭南道刁民四起,百姓不安,圣上正要拟定英州知府人选,我会亲自向圣上请旨,迁你前往岭南任英州知府一职。”
“父亲!”
顾敬昭惊恐地抬头,就连一旁来不及愤怒的傅老太太都怔住了,此刻的顾敬昭万没有想到,眼前的父亲行事竟是如此的绝然。
岭南是何地?
历朝历代,岭南从来都是“化外之地”,人畜不蕃,莫说是万里荒芜,当地的人更是尚未开化,日日与草虫为伍,犹如蛮夷,更何况那里常年处于瘴气之下,长期在那里落居,轻则患重病,重则早亡,何曾有过好下场?
他一旦被迁往那里任职,又与死何异?
顾敬昭此刻的畏惧渐渐化去,而恨意就像是干草上的火苗,却是烧的越来越旺,渐渐蔓延开来。
“我的能力何尝不比大哥,难道只有大哥是您的儿子,我们便是您手中一枚随意可弃的废子吗?”
顾敬昭怒目圆睁,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狠狠地挣着身子站立起来,目光直直地看向面前的顾正德。
“今日造成的一切,何尝没有您的过错,若非您一意培养大哥,全然忽略我们,如此厚此薄彼,又如何会这般,难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该是父亲您吗!”
“啪——”
顾敬昭冲天的怒吼被一记响亮而凌厉的耳光给生生止住,顾正德渐渐站起身来,将窗外暗沉的光芒遮挡的只落下一片幽暗的阴影。
傅老太太已经惊在一旁,害怕的看着眼前的顾正德,她很明白,极少发怒的顾正德,此刻是真的愤怒了,此刻连她都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来。
当顾敬昭看到近在咫尺的父亲眼中那难掩的雷霆之怒,就像是一簇簇幽蓝的火苗,让人觉得压抑和害怕,让他一时连脸上的疼意都忘得干干净净。
“同样为兄长,你大哥何曾亏欠过你们,而你,却是以这般阴毒的手段谋害自己的兄长,嫁祸给自己的亲弟弟,到了如今,还将一切都推脱于我这个为父的身上,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我顾家若是有你这样的儿子,早晚会被你给连累到家宅尽散!”
顾正德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亮晃晃的铁钉狠狠地钉在顾敬昭的心上,顿时鲜血四溢,直至最后,几乎是承着暴风雨一般的愤怒,吐出了那最后一句话来。
顾敬昭身子骤然一松,脸色惨白,此刻的他,彻底败了下来,他知道。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既然你觉得我这个为父的厚此薄彼,那倒不如从我顾家走出去吧。”
顾正德话音一落,顾敬昭原本颓然的肩膀猛地一震,极为畏惧的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父亲。
顾正德却是无视一旁同样恐慌的傅老太太,直直地盯着顾敬昭漠然道:“要么,你今夜便将行李收拾毕,明日一早动身前往岭南任职,要么,明日就由我亲自在顾家祠堂,以我这个定国公的名义,当着我顾家上下,亲自除去你顾敬昭的名字,自此以后,断绝你我的父子关系,而你,也再不是我顾家的人!你自行选择吧。”
说到最后,顾正德漠然抬头,再也不看跪在膝下的人,顾敬昭已是彻底颓然的瘫跪在地上,眼神怔然,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很清楚,顾家是他唯一可以倚靠的大树,一旦从顾家族谱划出去,他不再是旁人尊敬的顾家二老爷,再也不是当朝阁老的亲儿子,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一个随时都可以被人踩上一脚,吐上一口唾沫的小人物。
离了顾家,他就什么也不是了。
这比让他死,更要难熬。
……
顾正德提步与顾敬昭擦身而过,却是陡然顿下步子,冷淡地侧首看了眼一旁的傅老太太,语气极为陌生的吐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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