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又停在了画上,仔细而认真的端详着,唇角渐渐浮起温暖的笑意。
“儿臣以为,这幅画是好画,只是——”
见萧译语中停顿,似是若有所思,许氏闻言眸子也饶有兴致的微挑,听着他将话继续说下去。
“儿臣以为,这幅画只描出了少女的形,却未绘出其神,比如,少女的眼睛,这画中便太沉静了些,少了几分偶有的活泼和狡黠,显得有几分美中不足——”
话语说到这儿,还未等萧译继续,许氏却已是先笑出声来。
“看来,你对这幅画倒是颇有了解。”
至于,到底是对画了解,还是对这画中的人了解,无需许氏说明,母子二人也是再明白不过了。
兰溪看了眼周围的人,暖阁内的宫人皆会意地低首,随即悄声退了出去。
待暖阁内宁静下来,许氏这才将手肘微微靠在凤榻的扶手上,看向萧译,唇角微微启笑:“这幅画,是皇后娘娘着人画的,原是皇后娘娘与我一样,想瞧瞧顾家这位被传得极好的大姑娘是什么模样的。”
萧译闻言,唇角的笑意渐深,随即将画轴小心卷起,捏在手中微微偏首道:“那母亲觉得,如何?”
许氏眸中微微一动,笑着看着眼前的少年。
能叫她这个儿子如此小心翼翼地问询,看来,这位顾家大姑娘的确是让人上了心了。
她可是越来越想见见了。
许氏眸中覆下温和,不再与萧译周旋,只是微微点了点颌,算是满意的缓缓启唇道:“看画,的确是如传闻中的端庄大方,颇有几分谢家女儿的风范,只是不知,这真人,又是如何——”
说到这儿,许氏拖着尾音,看向了下面的少年。
萧译闻言,心底不由松了口气,却是难得的抬头,略微笑道:“儿臣想,母亲若是见了,必会觉得真人更胜过这画几分。”
“哦?”
许氏饶有兴致的挑起笑眸,随即微微思索道:“既然如此,那便更要瞧瞧了。”
说着,许氏眸色带着几分耐人寻味的看向萧译笑道:“我与皇后娘娘商议了番,打算过几日选个暖和的时候,请这位顾家大姑娘进宫来瞧瞧,不过,人家既是来了,总不能叫我们两个长辈拘着人家了,我们想着到时候叫绮阳陪着人家姑娘好好在宫里转转,也尽了咱们的地主之谊。”
萧译闻言眸中几不可察的划过一丝欣然,随即含笑道:“儿臣以为甚好。”
许氏见此,便也觉得试探的差不多了,眼瞧着夜色渐深,便道:“这会子也晚了,你再回自己宫里反倒是麻烦,今夜便在慈庆宫歇下吧,明日上早课也近。”
萧译闻言便稳沉的起身,随即拱手含笑道:“儿子也有此意。”
“嗯。”
许氏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偏头看向身旁的兰溪道:“你亲自送殿下去吧。”
兰溪顺从地欠身,萧译也向许氏微微颔首,这才随着兰溪一同朝外走。
“等等——”
身后陡然传来许氏的声音,兰溪微微诧异,萧译已然转身,却是见许氏一双笑眸落在他的手上。
萧译未有移目,却是颇为从容淡定的笑着看向座上的母亲道:“前些日子皇爷爷给了儿臣一副宋朝的《溪山春晓图》,母亲不是极为喜欢,儿臣明日便叫人给您送来赏玩。”
许氏闻言微微一愣,随即颇为无奈地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去吧。”
少年从善如流的转点头,转身间,唇角却是划过一丝难掩的笑意。
随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槅扇后,许氏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人人都说,女大不由娘,她看呐,这儿子大了,照样由不得她这个娘了。
人走了,还用一副她心念许久的名画换走她那副再寻常不过的画像。
这般的心思,还是她那个心思沉静,不肯外露的儿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