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沉,我独自趴在床榻上,没有点灯,暗黑一片中双眼直盯着那帐布上时不时映出的火光和人影发怔。
下午的时候突然有卒子帐外禀报,说让哥哥速去爹爹的大帐一趟,然后哥哥居然真就那样安静地走了,不争不闹,全然忘了自己原本是要来同我抢回营帐的,更甚的是他临出帐门时居然还回头叮嘱了我一声要好好休息。
我到现在眼前还不断忆起哥哥离开时那面容上难掩的失神和落寞,看的出来,他的心情是真的不好。
那样一个特别善于伪装和撒谎的人,很少会如此这般让人一眼便能看透他的情绪。
也许是我低估了哥哥对郭苓的感情,我一直以为原本的那场婚约对他来说是可有可无的。
甚至到现在我依旧无法理解哥哥的这份情是从何时起变得这般深沉,因为在郭家还没有蒙难之前,就算两家人已经换了庚贴,可哥哥与郭苓却是素未谋面的,那时他对郭苓的印象大抵也只是从我口中听到的转述。
可像我这种说话全凭心情喜好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把郭苓描述的好呢。
想到这里,我不知觉地将下巴抵住手背,耷拉着眼皮轻叹了一声,如今回顾那过往种种,真是越发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当初我哪怕心存一丁点儿成人之美的好意,郭苓都不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堂堂名门闺秀堕入烟花柳巷,任人践踏羞辱。
也许她现在已是我的大嫂,有我们庇护,就算到救不了她的家人,可起码是能保住她的。
夜渐深,我依旧睡意全无,脑中思来想去的全是这些恼人却又已成定局的糟心事儿。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床榻上趴得太久,后背实在难受,我索性起身下床,拖拉着鞋子径直走去桌几旁想要斟水喝。
也不知道怎的,可能是夜里太静了,我的耳朵竟有些不灵光,居然隐隐听见远处好似传来将士们的高谈笑语,但细听之下又好像没有。
为了一探究竟,我不由来到帐门口,一撩帘布就将脑袋伸了出去。
门口负责守卫的两个士兵许是察觉到身后有异,齐齐回头,不期然地就和我撞了个对眼儿,吓得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我见他们看我,于是便问,“你们有没有听见欢笑声?”
两个守卫还余悸未散,望着我赶忙双双点头。
哈,果然我并未听错!
“那这笑语是从哪里传来的,你们知道吗?”
听我问话,两个守卫又是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其中一个就回道,“应是校场。”
“校场?”
我下意识抬眸瞅了瞅正当空的明月,“这深更半夜的不休息,都在搞什么名堂?”
那守卫见我不解,于是随声应道,“小姐可能有所不知,前几日抓住的那个袭营贼头子因为经不住严刑拷打便将他们主营的所在地给招了出来。”
说着他忽就抱拳奉天,言语极尽恭维,“咱们王爷英明神武,立刻派遣马总兵连夜去剿了那贼窝,活捉了他们的主帅,这个大贼首今日半晌时分刚被押解回来,如今正在受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