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菜地都……”苏凤锦到底不放心,巴巴的瞧着那被砖土压死了的半个菜地。
如今入了春,菜种都发了芽,正一片绿油油的铺在土地上,偏这砖头一砸便砸了一大半儿。
战青城揉了揉她的发:“我会让他恢复原状,去吧。”
目送苏凤锦进了屋,战青城这才慢悠悠的拂了拂衣袍,一手撑着那半高的墙面跳进了隔壁的院子里。
那屋子里头柳客舍正在吃着葡萄,见战青城来了,笑盈盈的招手:“我还当战将军不会来呢。”
战青城阴沉沉的站在门口:“你可知我家锦儿每日起来都要瞧那菜地一眼?”
柳客舍差点被葡萄噎死:“你说的什么……”
战青城杀气腾腾的逼近:“你可知那是我家锦儿自个种的?”
“不……不就是菜嘛,你要多少银钱我赔给你就是了,你看咱们邻里的,见天走大门也不妥当,不如果就将那隔墙打了……”柳客舍头一次觉得这战青城真真是够抠门的,竟连这几颗菜都舍不得,还巴巴的跑过来训他。
战青城杀气腾腾的凝着他,那是从千军万马里头练出来的杀气,惊得手无缚鸡之力的柳客舍一哆嗦打那软塌上站了起来。
苏凤锦在那屋子里头呆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战青城来,于是便推门去瞧,谁料就看见战青城坐在亭子里头饮菜,而那柳客舍,这会儿正淋着雨搬起土砖修复墙面,看他脚步小心翼翼的模样,那衣袍都混了泥水,显得格外狼狈。
他边修墙边唧唧喳喳的骂:“战青城,你这混帐,本公子原是想着同你交好,你竟敢这么对本公子!”
战青城拂了拂衣袍,朝苏凤锦招了招手:“过来。”
苏凤锦冒着细雨跑进了亭子里,战青城给她倒了盏热茶,笑意盈盈:“如今这场雨倒是下得好,既冷且寒。”
这原就是春雨该有的模样,只是,可苦了这自作孽的六皇子柳客舍了。
苏凤锦瞧着那风雨中搬砖的人,眨了眨眼:“他会不会冻着?如今这雨又冷又寒的……”
那院子里头的小鸡仔仔都窝在小棚了里头,同那小黄狗挤在一处抵挡着这初春细雨的寒意,整个院子少了那人前的车马声,一时润雨的声音格外的清晰,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了润雨之声。
老汉撑着把伞跟在这柳客舍的身旁,一来二去的折腾这柳客舍同老汉的身上都湿了。
柳客舍冷得实在受不住了,便窜了过来,倒了盏热茶喝了半盏,委屈巴巴道:“战家嫂嫂,你可得给我说说,我左不过就是想开个小门,进进出出的也方便,如今他竟让我将这墙补好,也忒没有人情味儿了,你回头可得好好管管他。”
苏凤锦捧着茶盏,温声道:“如今天冷,你还是回去洗洗吧,这院墙,不妨明日天晴些再补。”
战青城扫了眼那菜地:“锦儿,你那菜地不要了?若是压上一整晚,只怕这些菜仔就该死了。”
“可他若是风寒了……”苏凤锦在两者之间有些犹豫,这风寒之苦她是知道的,况且这位公子生得细皮肤嫩肉不说,模样瞧着也是个白面少年郎气势,身子定是偏弱的那一类。
战青城看了看暗沉沉的天色,这院子里头的几盏灯火同隔壁院子里头明亮的灯火成了鲜明的对比,再瞧瞧苏凤锦,一时又觉有些自责,苏凤锦若是在云绣坊里头,定比在这小旧屋子里头陪着他来的好些,而他如今竟身无分文,想来,也是该想个法子赚赚银钱了。
“他左不过就是个风寒,死不了,咱们去歇了。”战青城搁了茶盏,握着苏凤锦的手腕将人往房里带。
屋子里头曾生碳,因着这微寒的雨,又有些冷,苏凤锦窝在战青城的怀里,只觉得这个人的身子就似一团火一般,又烫身却又暖和。
苏凤锦伸了手去摸他手臂上的伤口,战青城将她的手塞进被窝里头,将人圈得严实:“不必理会外头,睡吧。”
苏凤锦脑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蹭得战青城心里头一片柔软。
苏凤锦从战青城的口中得知,那人原是落魄世族里头出来的公子哥,性子纨绔得很,如今来了这儿,成了他们的邻居,也大约是为着避难来了,苏凤锦也就没再多问,战青城窝在被子里头听着窗外细雨缠绵的声音,只觉这日子过得分外平静,似细水在心里头长久的流动,滋养着满心的鲜花与绿草,将这一切都将养得生机盎然,蓬勃有力。
六皇子冒着雨硬是将那墙又给修好了,临了还趴在窗底下偷听了半宿,里头却什么声音也没有,一时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