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披风系紧些,莫冻着。”顾景华是最温柔的,尽管他府上已有一个侧妃几名妾室,可至少他待雨烟是温柔的,那似水般的柔情令雨烟沉浸其中。
雨烟自幼便落魄于红袖坊,她见过虚情假意的,亦见过不少被救赎出去的,她虽年少,可是她的心却已经很苍老了,处处透着防备,处事手段颇为老道,却独独在顾景华这里还保留着几分童心与纯洁,那天真无邪的笑面自始至终都只给了顾景华。
他们所居的地方是红袖坊顶楼,外头是一个半大不小的空中庭院,种了许盆栽,光是梅花便有好多盆,远远的望去,似梅林一般,瞧着似白纸上落下的红色花瓣一般好看,那地面上印着一串串的小脚印,是先前雨烟摘梅药时所留下来的。
雨烟笑盈盈的蹲在地上开始堆雪人,一面堆一面道:“我听说,明日是赵榜眼的生辰呢,二十有三的年纪了,夫人又有身孕,真真是双喜临门。”
战青城蹲在她身旁利落的滚着雪球,冷哼道:“冬至还是本将军的生辰,怎不见人记得。”
“不是还没到吗,将军这是着急了?”雨烟垂眸轻笑,眉眼弯弯月牙儿一般可爱得紧。
战青城拍了拍手,忽的凑了过去,紧张的扫了眼四下,低声道:“若是一个女人生气了,该如何哄?”
雨烟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卷而翘,娃娃脸上写满了惊诧:“这么说,兰馨当真是将军的心上人?”
“不……”
“将军不必否认呀,如今长安城里头各个都在传呢,没曾想原是真的,兰馨为什么会生你的气呀?将军这般好的才情样貌,想来稍稍示弱便会令女人无法自拔才是。”雨烟推着雪人儿,笑眯眯的瞧着战青城泛红的耳朵轻笑。
“她同旁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雨烟拍着冰冷的雪球,心底里忽的生出几分羡慕来,如若她亦能这般被顾景华搁在心底里妥善对待,小心翼翼的呵护着,那么她便也知足了。
“……她都敢家暴本将军!本将军站门口她就泼冷水!躺床上一脚就将本将军踹下床……算了,同你一个小丫头说了你也不懂。”战青城光是想想便觉心里头憋屈得紧。
雨烟咯咯笑起来,银铃般的声音在楼顶轻轻回荡:“兰馨好歹是尚书府的,怎会这般。”
“谁跟你说是兰馨了?”战青城将新卷的一个小球搁在大球的身上当作脑袋,想起苏凤锦时,心里头又带着几分莫名的骄傲,一时瞧着真真是个别扭的将军。
“那是谁?听闻你同东屋那位也是闹得厉害呢,这消息真真假假的,我可辨不清楚。”雨烟摘了两束梅花来当作雪人的手,忽的扭头朝战青城道:“总之,不管是因着什么生气,若是我见了窗外头有人为我堆了一百个雪人儿,那我便是再生气,气也消干净啦。你不妨回去一试。”
战青城想了想,摇了摇头:“那女人简直铁石心肠!莫说是一百个雪人了,就是你将心挖给她瞧,她都未必愿意看上一眼。”
战青城拍了拍冻得通红的手,回了屋子里,屋子里头顾景华站在大开的窗边,冷风呜呜的灌进来,将屋子里头碳火的几分暖意也吹得消散了,矮几旁的书被风翻得哗哗作响,战青城坐在桌边,倒了碗酒一口闷,冰冷的酒刀子般刮在心口,搅得一颗心又疼又空荡。
堆了雪人回来的雨烟跑到顾景华身前去关窗,顾景华一惊,大声斥责:“做什么!”
雨烟讪讪一笑:“原是怕你冻着,所以就关上了。”
顾景华哦了一声,拉着雨烟回来软塌前坐下,烤了烤火,心不在嫣:“大哥定会赶在七弟回来之前动手。”
战青城捏着酒碗叹了叹气:“你们原是兄弟。”
顾景华嗤笑道:“人与人从来只有利益,利益若相近便作同道,利益若相斥,便是亲兄弟亦能反目成仇,皇家原就是利益权势聚集之地,即便我无心那个位置……不,那个位置我要定了!”
战青城瞧着酒碗中荡开的涟漪,缄默不语。
顾景华倚在软塌上,雨烟抱了件厚狐裘毯子给他盖上。
战青城起身张了张手脚:“走了。”
雨烟取了把青色油纸伞追了过去:“将军,外头雪越发大了,这个拿着。”
“多谢。”战青城接了伞当拐杖摇摇晃晃的下了楼,雨烟目送他下了楼,宋仁义搂着美人经过,笑盈盈的瞧着战青城:“呦,将军这是从哪个美人窝里头出来,一身的脂粉气。”
战青城低头闻了闻:“当真?”
“啧,上等楠木香在这红袖坊里头可是少有。什么样的香衬什么样的人,将军可别走错了道。”宋仁义眸光幽暗,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