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锦,我知你同我娘素有几分恩怨,只是如今这么多年了,你不是往日的小姑娘了,母亲也已经老了,那些往事就让它过去吧,杜婆婆的事我原也是知道一二的,当时听闻是得了天花了,大夫不敢来瞧,母亲便将她送去荒院里头救治,还差了素素那丫头照顾着,汤药是一日不差的送过去的,没曾想过了几日素素便道杜婆婆重病殁了,母亲不曾亲手打理过这门事。这是余四处理的,至于为什么还活着,我母亲确是不知情。”
余四一听,面色发愁,这不是明摆着将锅推到了他的背上了:“小姐,小的在苏府里这么多年,对老爷,对苏府忠心耿耿啊,杜婆婆曾经对我余四也有过不少的关照,我余四绝不会不知恩图报的,当时大夫进去瞧过,确是说杜婆婆已经殁了,小姐,你若不信大可问问府上的人,自打小姐走了,杜婆婆的身子便开始不利索了,府中每日汤药的养着,当真不曾有过苛责,与过份之举。”
一旁候着的丫鬟下人连连点头,为肖然心以证清白。
苏凤锦执着杜婆婆的手细细擦拭,声音沙哑喉头发紧:“一切待婆婆醒过来再说,你们都去睡吧。”
苏正清扫了眼肖然心,朝战青城赔礼:“府中管教无方,教将军瞧笑话了,将军早些歇息,下臣就不打扰了。”
战青城微微点头,待人尽数退了出去,拍了拍苏凤锦的脑袋:“去睡会,这儿我守着。”
“将军……。”苏凤锦抬头瞧着他,眼神湿漉漉的,就像一条可怜的小猫儿一般,巴巴的瞧着他,将他当成了最后的救赎。
战青城忽的低头亲了亲她,春风满面:“既然你想要,那我便给你。”
苏凤锦看了眼闭着眼的杜婆婆,羞红了脸嗔骂:“混帐,谁要了!”
“你那般瞧着我,原不是这个意思?”战青城坐在床边替杜婆婆号了号脉,笑意溢满眼眸。
“不是!”苏凤锦去端水,挽珠偷笑着将水盆端出去倒了,换了盆新的热水进来。
战青城摸了摸她的发,动作轻缓温柔,似待珍宝一般:“去睡会儿,明日不是你娘的忌日?我的锦儿要漂漂亮亮的去见岳母大人才是。”
苏凤锦坐在床边的木脚踏上,脑袋枕在战青城的腿上,一头乌黑的好如瀑般倾泻而下,侧着的半张脸透着隐约的愁容,屋子里的碳生得足,她衣衫单薄着倒也不觉多冷,只是思及往事,又觉心里头寒得厉害,于黑夜之中来来回回的游荡却寻不到救赎。
“小雪的时候,要一家人在一起吃饺子的,娘亲那天病得厉害,还做了一大碗饺子给我,我吃了饺子就睡了,第二天醒过来便见娘亲穿着大红的嫁衣躺在床上,殁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爹抱着娘亲嚎啕大哭,我娘亲都死了,我爹还硬是拉着我娘的手按了那个手印。”
她扒在战青城的腿上,诉说着那些令人痛苦的过往。那大红的嫁衣,于苏凤锦而言,不仅仅是大婚,也象征着死亡。好比她娘亲。或许她临死之前穿着嫁衣,原不过是想让苏正清多怜悯苏凤锦几分,却不曾想竟成了反意,使得苏凤锦被继房打压欺凌多年。
战青城轻抚她的发:“签的可是那个所谓的鬼魂契约?”
苏凤锦抬头瞪他,咬牙切齿:“我先前被人污蔑说是蛇妖的时候,你还逼着我签了那个,那个本就不可信,你把它给我,我烧了它。”
战青城哭笑不得:“我何时让你签过那些?”
“你想骗我,门儿都没有,我告诉你,我都瞧见了!一张纸上头写着密密麻麻的字,太小了我当时看得不真切,想着原也不过一死,便是死了囚在你身边,我也让你不得安宁,原就是没用的东西,你快给我。”
战青城挑了挑眉,瞧着苏凤锦凶巴巴的模样凑过去亲了亲,苏凤锦忽的便含羞带怒,连着那怒意也消减了几分:“我同你说正事,你正经些,严肃些!”
“你签的不是那个。”战青城只得如实相告。
“那是什么?”
“自己瞧。”战青城从荷包里头摸出一张纸,宝贝似的舒展开。
苏凤锦一眼便瞧出了这份东西,原就同她先前签的那一份一模一样,连手印子的位置都是一模一样,只是内容大相径庭。
“这不是我们的生辰八字吗?”苏凤锦的目光定在芝麻大点的小字上,那上头写着四个字,合婚庚帖。
战青城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得春风满面:“原就是合婚庚帖,先前你是抬进府里的,三书六礼虽是不差,但有些却终究不曾到位,最重要的一份自是要补上。回头寻大师算上一卦,也就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