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自视甚高,心底却明白与那等权势者不能比。因此,即便与老太妃曾是手帕交,如今的贾母也有些失了底气。
他站起来,“外祖母,父亲常说,做人但求无愧于天地,此事并非我之错,又何来赔礼一说。这南安王府,我是不会去的。”
王夫人眉宇一皱,“外甥莫要耍性子,京城与扬州不同。不过是去赔个罪,没什么大不了的,何苦因这等小事与南安王府结怨?”
林砚沉默不语,态度却十分坚决。
王夫人怒视,“你……”
“老太太,宫里的戴权公公来了!”
王夫人的话被打断,众人一愣,倒也顾不得林砚的事了,忙不迭请了戴权进来。王夫人显得更为急切道:“戴公公,可是元姐儿有事?”
戴权皱着眉,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二太太说笑了。咱家是陛下跟前伺候的,贾姑娘却是皇后主子的女官,咱家怎会知道贾姑娘的事?”
王夫人一愣,自打女儿入了宫,她便日日挂着,今儿听得宫里的公公来,未曾细想只觉得同女儿有关,这才若口而出,没想到这戴权如此不给她脸面。
戴权问道:“咱家今儿来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不知哪位是林砚公子?”
林砚忙出来见礼,“在下林砚,见过戴公公。”
戴权脸上终于见了笑意,“奴才可受不得公子的礼,公子莫要折煞奴才。公子今日当街杀马之事,陛下已是知道了。一个时辰前,才召见了南安郡王。”
王夫人一听便急了,“公公,我们家外甥年小不懂事,也是应急才有了杀马之举,并非有意。方才还说,明儿要去南安王府赔个礼呢。小孩子家的事,也未曾闹大,怎地连皇上都惊动了?”
“二太太说笑了。霍世子纵马行凶,差点害了林公子的性命,林公子出于自保和救人不得已杀了马,怎地还要林公子去赔罪?”
王夫人一愣,扯出来的笑容僵在脸上。
戴权看向林砚,语气又缓和了下来:“霍世子那头,皇上已着令王爷回家管教。皇上得知公子受了伤,特命奴才带了刘太医过来给公子看诊。不知公子伤在哪里?”
林砚尴尬地伸出右手,他是有意摆南安王府一道,可没想到皇上这么大手笔,直接请太医过来啊,这伤口,他真有点……额……拿不出手!
好在秋鸣机灵。
“有劳太医给我家大爷好生看看,您别瞧这手上的伤口小,今儿可把我家大爷给吓坏了。回来灌了两壶凉茶压惊,冒了一身的冷汗,人都虚了。若非二太太着人来请,让我家大爷就今日的事给个说法,我家大爷现在还躺着呢!”
林砚目瞪口呆!他有这么弱吗?还有,他家秋鸣什么时候无师自通了腹黑技能,这不声不响的,直接在皇上的大红人面前给王氏上了个眼药啊!
不过,他喜欢!不愧是他的人!
刘太医嘴角抽动,他一介医者,一看面色便知这话是假。奈何有皇上的旨意在前,他也只能闭着眼睛把了把脉,顺着秋鸣的话说了一通专业术语,最后总结:林公子,你还是养着吧!
于是,林砚就这么在众人或真心或假意的目光中,几乎是被对待易碎品般一步一扶地送回了院。
啧啧,贾母倒好罢了,贾赦与王夫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局面闹了个大尴尬,尤其王夫人,那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哎呀,真好看!
画屏忍不住嘀咕:“这会子知道是自家亲戚,来送补品药材了?之前做的是什么事!大爷被人欺负了,他们不帮着讨个公道,反而压着大爷这没错的去给有错的赔礼。若不是皇上跟前的公公来的快,他们还不依不饶了!”
话才说完,便觉身后一抹冷光叫她宛如芒刺在背。画屏一回头,看着红曲,心头乱跳,“红……红曲姐姐……”
“如今嬷嬷不在,你的规矩也便没了吗?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当是在自己家呢!这里里外外多少贾家的人,你这番话自己是过了嘴瘾爽快了,若传出去,可知会给大爷惹来多少麻烦!”
画屏懦懦反驳,“我也是瞧着只有我和姐姐在才……”
话没说完,红曲一个瞪眼,画屏再没了声。
“来京之前,嬷嬷是怎么嘱咐的?”
画屏眼眶微红,“嬷嬷说,贾府虽是大爷外家,却到底不是自己家。谨言慎行,一切以大爷为先,莫给大爷惹事。”
见她有了悔意,红曲面色稍缓,“你记在心里才好。罚你一个月月银,这次便罢了。”
画屏应是。红曲打开门瞧了瞧,左右无人,松了口气。
林砚在客院临时划出来的书房内。
贾琏坐在对面,脸色羞赧不知如何开口。
林砚笑了笑,“表哥可是想来问我沈老爷子和你说的事?”
贾琏面一红,这几日他回想许久,总觉得沈老爷子当天的话和态度都很有深意,未免出什么差错,只得来求助林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