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倒是与书房离的不远,不过一刻钟功夫便到了沈琋眼前。
沈琋却是面色严肃:“等我走后,问心院里与平姐儿那便劳嬷嬷一手照看着了,这问心院里严守门户,下人们不许去后院里乱逛,后院里的人也不许放一个进来!”
从宫中积年退下的老人,许嬷嬷只瞧着王爷的面色自然便能听出这“一手”两字的含义,再想想府中情形,便已有几分了然道:“王妃娘娘那……”
“也是一般,府内侍卫我已吩咐了,全凭嬷嬷吩咐,若是有那不听话的,不论是谁,嬷嬷只管叫人拿下,等我回来发落。”沈琋盯着许嬷嬷,一字字道:“尤其是袁氏!”
许嬷嬷心内倒吸口气,正色应了下来,接着想到了问心院后头的那一位,自觉还是该先问问清楚:“苏夫人那边……”
沈琋摩挲了下扇套下的平安节,声音便不自觉的温和了几分:“苏氏胆子小,与旁的不同,嬷嬷多看顾着些,莫让她叫旁人欺负了就是。”
瞧着沈琋的神色,许嬷嬷诧异之下,心内却已将苏弦的分量又升了几个台阶,点头应道:“王爷不必操心府里,只是路上一切小心才是。”
想起自己上辈子烧杀的一城灾民,沈琋眸光幽深:“嬷嬷放心,我早有准备。”
这时的春眉还不知苏弦要进郕王府的事,只以为苏弦当真是个四面不落的表姑娘,倒是在一心为苏弦,也为了自个的前程打算着。
分明早已睁了眼,却偏偏还要在床上数着手指头的苏弦不为所动,在皇觉庵里过了多少年起的比鸡早的日子,不趁着这会儿多睡几个懒觉,如何能对得起重活这一辈子?就是醒了她也要在床上多躺一会!
只是春眉实在是在一旁絮叨的狠了,苏弦深深叹了口气,仰起身子倚到了枕头上,幽幽道:“春眉啊,你当老太太当真是凑巧想起来了才叫我回来的?”
春眉一愣,苏弦又继续道:“府里这会儿接我回来一定是有缘由的,我前程已定,不需再去讨好了,只要乖乖的听话,便是最大的孝敬了,你懂吗?”
这话说的实在明白,更莫提,春眉之前便早也有了差不多的猜测,只是府里没丁点风声这才还存着几分犹疑,这会一听连忙问道:“那姑娘可知是哪家了?”
苏弦无辜的看着她:“当然不知,老夫人怎么说,我听话便是了,奶奶总不会害我。”
不会才怪!八杆子打不着的表亲戚,老太太能给你找什么好亲事!春眉有些着急了起来,老太太将她送过来,显然是要她陪嫁的意思,只是不知,到底是寒门的子弟,还是大户的姨娘?若是高门大户也就罢了,与在府里也不差什么,只她可受不了那破落户里的日子!
不成,她得去打听打听,若真是那寒苦的人家,说什么也要找爹娘,想法子推了这差事!
春眉心内焦灼,也顾不得在苏弦跟前表现了,只说了一句“姑娘歇着”后,便借故出了房门,神色匆匆。
苏弦总算是清净了,舒坦的出了口气,本想着再睡个回笼觉,谁知道几十年的苦日子早已让她有了定性,这会儿竟是怎么也睡不着了,没奈何,只好悠悠起身,想着先用些东西后再回来,便是睡不着,躺下歇会儿总无碍吧?
春眉跑出去了,苏弦便推窗叫了在院里抹灰的两个小丫头过来,至多十岁的年纪,问了名字叫“宁儿、安儿,”以往都是在外院当差的。
苏弦也不嫌弃,当下就叫了她们进来,一人赏了一碟子点心,让她们去叫水叫膳过来,两个小姑娘能进屋做贴身伺候的活,又得了东西,皆是高高兴兴的去了。
没过一会,安儿便拎来了厨下准备的早膳,稀稀的一碗清粥,再加上几个小儿拳头大的花卷,竟是连一碟子小菜都欠奉,安儿摆起来都小心翼翼的,唯恐表小姐要生气,迁怒于她,直到苏弦毫不介意的动了筷,这才偷偷松了口气,退到了一旁。
苏弦是真心不嫌弃,想想她最后的几十年里吃的都是些什么?荤腥葱蒜一概不曾见,整日里就是硬的磨牙的硬饼子,就这还不一定能吃饱,活计却还不能少干一分。
比起来,眼前的白粥熬的很是烂糯,花卷味道也不错,一口咬下满嘴的葱花香味,比皇觉庵里冷硬的素饼强的多了,最要紧的是不必拿日日苦役去换,还有什么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