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这张嬷嬷浑身这般的气度,言谈之间更是隐隐有些将郕王看做后辈之意,原来竟是这般来历。
只是,原来王爷的生母竟只是贵人,这在宫中并不算高位,上一辈子也从未听闻过这位娘娘的消息,想来该是早早去了,只是不知却是什么时候的事……
“贵人七年前便去了,这屋里的陈设,便是王爷开府后,照着主子生前在宫中的样子一一挪来的,王爷有时会自个过来坐坐。”虽然苏弦没开口,但许嬷嬷却好像知道苏弦在想什么一般,轻声慢语的解释道,接着看向苏弦的目光里又透出了几分深意,几分打量:“之前这院子里还从未来过旁人,夫人这是第一个!”
苏弦闻言一愣,一时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那头许嬷嬷却又好似只是说了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一般,笑呵呵的转了话头,问起了苏弦的膳食口味。
“原来夫人喜清淡。”正巧青庄也提了食盒进来,许嬷嬷一面起身端碗碟,一面满面随意道:“王爷却是军中出身,素日里最这喜荤腥之物,不可食无肉,不可宴无酒,只是大鱼大肉吃多伤身,夫人平日里劝着些也好。”
面是刚刚捞出,趁热送来的高汤鸡丝面,老汤熬的极香浓,面条切的细细的,周遭摆了几方瓷碟,配了些酱瓜小菜,许是第一回摸不着苏弦口味,汤面味道清淡,还另加了两碟子调味的荤素酱汁,好叫苏弦自个加减,一盘盘的摆在小案上满满当当的,一眼看去就叫人食指大动。
“王爷事忙,一时半会儿的还过不来,夫人快趁热用些。”
忙了这一整天,苏弦也的确是饿了,看着这爽口的面条没多推辞,只是才刚坐下夹了两口,外头便好似刻意与许嬷嬷唱反调一般,响起了恭敬的请安声。
郕王竟是这会儿便到了。
像是刚从朝堂回来,郕王头戴乌丝翼善冠,身穿赤色的盘领窄袖蟠龙袍,腰束玉带,间镶琥珀透犀,烛光之下,衣上的金织蟠龙威风凛凛、熠熠生辉,他步子迈得大,不过几个呼吸间便已从门口行到了苏弦眼前,本并不觉狭小的寝室便似乎瞬间逼仄了起来。
苏弦连忙起身,刚低头对着眼前的身影深深福了下去,郕王袍下的白袜皂履便已要挨到了她的裙角,对方的气势太强,苏弦本只是蓄意作出的惧怕之态,可此刻竟是当真有些忍不住躲避退让。
“王爷怎的回来这般早,可用过膳了?厨下还备着些羔子肉,叫他们送些上来?”许嬷嬷笑呵呵的迎了上来,姿态自然,彷佛郕王于她不过是邻家后辈。
“陛下身子不大爽利,领了旨便叫我出来了。”郕王也对许嬷嬷回的随意,说着在榻上坐了下来,由着一边的魏赫上前给他换了家常的软布鞋。
“没想的王爷回来这般早,夫人正用膳,可巧能一起说说话。”
“见…过王爷。”许嬷嬷这般说罢后,苏弦终于有空上前,依旧低着头,声音怯怯。
“坐罢。”单独对着苏弦,郕王的声音很是温和:“你这既已用了一半也不必再麻烦,可还有剩?我也一并用碗面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