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按着崔嬷嬷的交代洗漱用膳才不过十日,旁的变化一时间还看不出什么,只是修了双眉,傅了铅粉,发髻也梳的仔细别致,再换上白鹭连夜拿苏绸做出的新衣裳,从头到脚的钗环配饰,整个人看来都精致富贵了许多,而经了这几日的教导,苏弦行走坐立,姿态礼仪虽不精通,却也自有一股悠然娴雅的风流态度,十分说的过去,任谁看去,也是一个娇娇弱弱,大家温养出的小姐了。
可这些日子这表姑娘对着她不卑不亢,软硬兼施,虽说也略微受了些罪,可离她预料的被打断了骨头,乖顺畏缩的样子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瞧瞧着副淡然出尘的派头,不知道的怕是真当自个是来教规矩学礼仪的!
带着这样的苏弦过去,不必试崔嬷嬷也是知道李氏定然不会满意的,而她对此也定要有个说得过去的交代才行。
崔嬷嬷目光幽幽,听着身边春眉的声声劝说,终是慢慢点了头,起身与春眉一起往李氏所在的杏园行去。
果然,崔嬷嬷与春眉去后不久,便又有人将白鹭也唤了过去。
苏弦至此终于有些动容,等得白鹭出去后,便借着看宁儿安儿两个翻花绳的名头,守在文竹院外的回廊上等着,本以为李氏或许会叫自个过去质问,谁知不过小半时辰,院门口便传来了熟悉的笑声。
当前进来的正是神色飞扬的春眉,进院后匆匆对着苏弦行了个礼,便很是威风的伸手教训起了两个小丫头:“一个个只顾着自个顽,还勾着姑娘也在外头晒着,叫日头晒黑了你们两个可担得起?”
苏弦顺着春眉抬起的指尖便看到了她腕子上一串显眼的暖玉鎏金云纹镯,瞧那水头样式,显然不是她一个二等丫鬟能戴的起的。
而再往后的白鹭,一进门却只是低着头在一边立着,一言不发,瞧着颇有几分落魄之色。
果然,春眉没叫苏弦等多久,只两句话功夫便忍不住朝着苏弦炫耀了起来:“太太听闻姑娘住的好,特特赏了奴婢镯子,叫奴婢日后多多上心,好好伺候姑娘呢,太太对姑娘可真是没的说,连府里筝姐儿都及不上呢!”
呵,这么快就变成李氏的好奴婢,想必太太是打算用春眉替下白鹭的缺了。不过嫡母连她的面都没见,便这么凭着崔嬷嬷与春眉的一面之词定下了白鹭的罪,看来白鹭在李氏跟前也算不得什么得用的人。
不过也对,白鹭不过是个卖身进府的丫鬟,春眉却是积年的家生子,再加上崔嬷嬷,三人成虎也是难免。
苏弦瞧了后头失魂落魄的白鹭一眼,只是笑道:“那我明个要好好谢谢太太了。”
“姑娘这么想就对了!”春眉喜气洋洋的,浑身都端着大丫鬟的气派,劝了苏弦,又教训起了安儿宁儿,叫她们麻溜些去抹灰,莫要再在这儿偷懒。
等得春眉几个都下去了,苏弦这才叫住了低着头也想回去的白鹭:“怎么,太太罚你了不成?”
素日里便是再细致妥帖,白鹭这会儿也不过是个没经过事,刚刚十七岁的姑娘,受了这莫名的冤枉委屈,眼眶也是微微泛红,对着着苏弦也不复之前的温柔照顾,只是闷闷道:“未曾。”
“她是单怪你办事不利,还是怀疑你是故意讨好我,另有居心?”回廊略有些高了,苏弦又长得慢,身量未足,坐在上头双腿还随意的在身下轻晃,望向白鹭的目光透着几分了然的快活。
白鹭浑身一颤,猛的抬头看向苏弦。
“你分明对太太忠心耿耿,可旁人不过几句挑拨她便将你弃之如敝履,再不理会,可你若是与我一起,我绝不会像她一般。”
苏弦抬头瞧着在皇觉庵内与她相依为命十余年的人:“太太身边不缺丫鬟,她待你,只当笼子里的杜鹃鸟,不过玩意儿儿,我心里却是当真认了你当姐姐,只愿能与你一起做自由自在的白鹭,再不用整日担惊受怕,讨好旁人。”
许是苏弦实在说的太认真了,白鹭竟是忍不住的心头一颤,便想不管不顾的先信了下来,只是转眼之间又想到了苏弦这么一个在庄子长大,无人教过的十五岁小姑娘,竟是这般早慧,早已猜出自己来意,还能满面亲近的,不声不响的离间李氏怀疑起了她——
白鹭便忽的又是一个激灵,低眉垂目,对着苏弦深深的福下了身,回的恭恭敬敬:“太太已将奴婢给了姑娘,还得姑娘不弃赐了名,白鹭自然只是姑娘的人。”
她是被牙子卖进府的,不像春眉这样的家生子,还有家里人可以倚靠谋划。如今太太这儿已然厌了她,既是姑娘慈悲伸了手,她不感恩戴德的接着,还能不知死活的甩脸子不成?
苏弦一目不错的盯着白鹭,眼看着白鹭的面色从震惊动容一点点的换成了畏惧小心,心头慢慢生出了几分无奈……
白鹭这是怕了她了?
可是白鹭,你又怎能知道,我会这一切,可都是上辈子的你言传身教,一句句的教给我的呢?
一念至此,苏弦莫名的有些怅然。
只是转念间想到了来日方长,且有日久见人心的时候,面上便又重新带了笑来,答应道:“那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