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爸爸江怀刚才还坐在沙发上,听见罗晨叫“暖暖”,蹭地一下就站起来了。
“好了好了,孩子们回来就好!我们两家一起吃团圆饭了!”陆然的妈妈赶紧上来。
这一顿饭,江暖总算成了主角儿。
妈妈给她夹菜,爸爸还亲手给她把虾子给剥了壳放到她的碗里,服务周到,让人受宠若惊。
“哎,做父母的啊,总是爱说别人家的孩子好,其实呢,说到底还是最宝贝自己的孩子。而且自己的孩子自己可以说,要真有外人说孩子不好,还不得起来拼命啊。你就说陆然吧,臭毛病一堆,如果不是亲生的,我早就扔掉他了,还会让他在家里当大爷呢!”袁阿姨笑着说。
“陆然能有什么臭毛病?”江暖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了。
“他固执啊!不撞南墙不回头啊!初中有个什么遥控飞机的比赛,他想要做的引擎总是有问题,我和他爸爸都劝了他做另外一种,也能拿奖,他就非不肯,结果熬了几个晚上,还是没做成,本来可以拿个第二、第三,结果连比赛都没能参加啊。”袁阿姨摇了摇头。
“这不也是好事儿吗?陆然从来都不将就。如果为了拿个名次而放弃自己真正想要的,那样永远都不会得达到自己想去的地方。”江怀和陆然碰了碰杯,“这点可不能算是缺点。”
“那倒也是,后来他一直摆弄啊,第二年的比赛,他就拿了冠军。但这却是双刃剑啊。我都在想,陆然总想要追求自己心里那个最理想的目标,但是最理想就意味着可望不可求。我是怕他最后伤到自己。”袁阿姨看了陆然一眼。
“还是小暖这样的丫头好,愁云惨淡不上心头,生活就会简单快乐了。”袁阿姨抱了抱江暖。
江暖心里可开心了。
就算是天才,也是有性格缺陷的嘛!
“那是当然——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啊!”
“阿哟,这是哪里来的?”陆劲风笑着问。
“《风云雄霸天下》啊!叔叔肯定不看电视剧!”
两家人哈哈笑了起来。
吃完了饭,陆然一家帮着收拾了就离开了。
晚上江暖靠坐在床头,看着从豆豆那里借来的《漫友》,敲门声响起,江暖就立刻把杂志往被子里藏。
“小暖,爸爸能进来吗?”
“哦,好……”
她老爸大概是要针对这一次她的“离家出走”和她促膝长谈,谈就谈吧,今天自己都“放话”了,如果不趁着现在老爸有点内疚的机会,以后再说就是“忤逆不孝”了。
江怀开了门,走了进来,拉过椅子,在江暖的床边坐下。
“小暖,爸爸有些话想对你说。”
“哦。”江暖低着头,她不习惯和父亲聊天谈心。
“我知道,你不高兴我不让你练击剑,我也知道虽然我不让你在我那儿练,但不代表你没有在别的地方偷偷练。”
江暖手指尖儿一颤,完蛋了,难道情势逆转,老爸是来兴师问罪的。
“虽然我们多少猜到了,但是都很有默契地保持沉默是因为……因为我们也明白人总是要有点兴趣爱好的。我们为了让你考上大学就剥夺你所有其他喜欢做的事情,是不对的。”
江暖原本紧绷的心绪缓缓放松,她其实每次都是借口和饶灿他们去补习班补习,实际上却是去了某个击剑俱乐部。每次练习结束,自己都要火急火燎地奔赴补习班,生怕爸妈忽然晚上来接她。
“爸,你是我们南市出来的第一个世锦赛冠军,是这里最好的教练,我不明白你可以那么耐心地教陆然,甚至还培养了简明,可就是不肯教我,是为什么?”
“因为……因为做父母的都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去走一条艰难的路,都希望你能过的简单,过的快乐。你看见的是身为运动员为国争光那一刻的荣耀,但你没看见背后的心酸。不是每一个人努力了,就能站在最好最高的赛场上展现他的一生所学。这个竞争,也许比起高考更激烈。而且就算你站的很高又怎么样呢?很快就会有更年轻更优秀更有天赋的人超越你,你永远在努力着不被赶超。而当你走下来的时候,很快你就被遗忘了。当我和你陆叔叔退役之后,因为我不是念书的料,也不擅长经营人际关系,以前做运动员挣到的钱很快就不够用了……你妈妈要更辛苦地挣钱照顾这个家。”
“但是陆叔叔不一样,他考上了大学,还进了体育局。”
“对,我羡慕你陆叔叔,但我从不嫉妒他。他拥有的一切都是他努力得到的。虽然‘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太老套了,但却是大实话。满腔热情终究会消退,但爸爸不想你之后……连过好自己人生的本钱都没有。”
江暖安静地听着父亲的话。
虽然江怀说的不深,但是江暖知道父亲这一生一定有很多的遗憾和不平。
“爸爸,妈妈怀上我的时候,你当时会担心我不优秀吗?万一我考不上大学呢?万一我找不到好工作呢?万一我一直啃老呢?万一我让你和我妈心力交瘁一辈子呢?”江暖仰着脑袋很认真地问。
江怀忍不住笑了。
“这谁知道呢?但你是我生的,只能养着了。”
“所以啊,我的道路是我自己选的,走下去才知道啊。”
“哟,还知道装大人了?”江怀摁了一下江暖的脑袋。
江暖拉住了老爸的手,难得恳求:“你就给我签字吧?”
“什么字?”
“就那个全国青少年锦标赛的报名表啊!未成年人要家长签字的。”
“我不签。你妈妈也不会签。”江怀起身了。
“爸——你怎么这样!”
江怀轻笑了一声:“开学的时候,你要是能通过测试继续读高二,我就给你签。”
“真的?”
“真的。”江怀揉了一下女儿的脑袋,“你可以追求头顶的天空,但不要忘记脚下。”
“老爸,你的说教太过时了。”
“是吗,那我说句不过时的。”
“什么?”
“你在被子里看漫画书,你以为我不知道?”
江暖立刻紧张了起来。
江怀并没有要江暖“上缴赃物”,而是起身离开了。
当父亲走了以后,江暖高兴不过三秒就悲哀了。
要通过开学的那个测试,没有陆然怎么行?
可是自己信誓旦旦刚说了不麻烦他了啊!
怎么收回啊!
江暖用力地蹬了两下被子,心想自己这回搞不好要完蛋了。
谁知道第二天早晨江暖又被老妈给叫醒了。
“小暖,起来了!起来了!赶紧的陆然来了!”
“什么!陆然来了!”江暖哗啦一下坐了起来。
“对。你快点,陆然给你讲一下课,下午他还有训练,你别磨磨蹭蹭了!”
江暖穿着睡衣光着脚来到房门口,刚想要看一眼陆然是不是真的来了,谁知道对方正好走到她的门前,两人一对视,江暖莫名觉得眼睛像是被烫了一下。
陆然低下头来,看见了她光着的双脚,将她卧室的门关上了,隔着门说了一句:“赶紧穿鞋子。”
于是,江暖之后的几天寒假,基本都有陆然。
那件溅了泥水的羽绒服被老妈又放到洗衣机里荼毒了一圈,晒干之后里面的羽绒不再像之前那么蓬松,穿在身上也没了之前的效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