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动吗?不如我——”
后半句还没说完,就被女人轻声打断:“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像个废物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保镖惶恐至极,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也就是看着慵懒散漫,其实骨子里完全继承了圣座杀伐决断的手腕。
过了会儿,见她脸上没什么生气的神色,保镖才小心翼翼道:“只不过……您现在看起来很不好,不然打电话让唐先生或者圣座来陪陪您?”
“不用。”唐言蹊想也不想地拒绝,“我出事这几天我妈妈应该没少为了潘西家的事情忙碌,我爸顾她还顾不过来,就别拿我的事去打扰他们了。”
“怎么会是打扰呢?”保镖皱眉道,“为人父母的,哪个不是为了孩子做什么都甘之如饴。”
他说完这话,才想起刚才病房里,大小姐和陆总那番对话。
惊讶于他们之间还有个孩子这件事之后,更让他惊讶的,其实是大小姐对那孩子的态度。
——她不配当我的女儿。
唐言蹊看都不看他,光听就听出了他语气里的犹豫,勾了下唇,靠在墙上,听着隔壁病房里忙忙碌碌的声音,心里却一片空旷,“你是不是也和陆仰止一样,觉得我特别狠心?”
保镖默然,很久后才斟酌着开口道:“事出有因。”
圣座早就敲打过他们,在大小姐身上曾经发生过很多事。
而且她吃的药,或多或少也影响到了她的激素水平,从各方面控制着她的情绪。
也许她说的话,不是她真正想说的。
也许她做的事,不是她真正想做的。
圣座之所以这样告诉他们,就是为了让他们能更好地照顾和体谅大小姐可能存在的喜怒无常。
但是这段日子以来,他们都发现大小姐在不谈公事的时候,其实算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她不摆架子,为人随和,喜怒无常这个词就更和她不沾边了——她不会为了任何事情生气。
时间一长他们就渐渐以为,她就是那样一个没有阴霾的女孩子。
直到刚才,他亲眼看到大小姐对着陆总说出那种诛心刻骨的狠话。
说不震惊,是假的。
为人父母,她怎么能对自己的孩子都…… “不是她不配当我的女儿。”唐言蹊冷不丁地开口,将脸埋进了手掌之间,“是我不配做她母亲。我不在她身边的那些日子是另一个人给了她体贴入微的关怀,到最后我却只能想到杀了那个人来让自己好
受一些的办法。”
“她还是个孩子,她没做错什么。”唐言蹊笑着,从身到心的疲倦,“只是我们的母女缘分尽了。”
“大小姐……”
“收拾东西出院。”唐言蹊道,“趁天亮之前,我不想看见她。”
保镖犹豫着应声:“是,大小姐。”
东西收拾好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听说她要临时出院的消息,肖恩和杰弗里紧赶慢赶地赶到了医院,原本想劝她,却被她一个“噤声”的手势堵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唐言蹊路过隔壁病房,里面空空如也。
她下意识回头望了眼手术室的方向,果然,亮着灯。
“大小姐……在担心他?”肖恩低声问。
唐言蹊收回视线,“你看我像是那么有闲心的人吗?一尊瘟神,躲都躲不开,他要是真死在手术室里,算是我的福气。”
肖恩抿了下唇,手里还握着那把没甩干雨水的伞,“大小姐,外面下雨了,您还发着烧,别淋着。”
……
几个小时后。
名贵的私家车停在医院门口,女孩从车上蹦下来,司机去停车场里停车,她就这么呆呆站在雨里,望着眼前的医院大门,满心的冲动到了眼前,变成了怯懦。
忽然,一把伞打在了她头顶。
陆相思怔了下,抬头看到了一个面容俊朗的西方男人,穿着打扮和宋井差不多,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像是个上班族。
“怎么站在这里淋雨?没带伞吗?”他的中文还算标准,陆相思听得并不费劲。
她讷讷道:“没……”
“我的车就在那边,伞你拿着吧。”男人朝她温和一笑,把伞递给了她。
陆相思举着那把伞,站在雨里,看着男人小跑到另一辆深色的轿车旁,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那辆车在雨里打着双闪,像是要离开,又久久未动。
厚重的雨雾和阴沉沉的夜色让她根本看不清车里的人。
但是心脏毫无征兆地跳了那么一下。
她蹙起眉,还没走过去,司机就急匆匆跟了上来,“大小姐,您怎么不进去?这是……谁的伞?”
“那辆车里的人的。”陆相思几步走上台阶,进了医院回头发现那辆车还在雨里,便道,“把你的伞借给我用用,我去还给他。”
“还是我去吧。”司机撑开伞,接过女孩手里的伞,“这么大的雨。”
他说着,就已然迈步朝那边走去了,陆相思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拒绝。
陆家的司机敲了敲车窗,窗户缓缓降下来,一张西方人的面孔出现在他眼里,他怔了下,用流利的英文感谢道:“这是您的伞吧,我替我家先生和大小姐谢谢您。” 那人还没说话,后座上就传来一道沉静温凉的女声,说的是中文,“没事。下次记得看好你家小姐,这么大的雨,别让她自己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