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见九郎说她并不是什么恶人,阿宝一直以来积攒的委屈便像陡然被放闸的蓄水,汹涌奔腾而来……
这一次,她哭得并不惊天动地,却是放开了所有的伪装和禁锢,颇有些歇斯底里。
九郎亦是倾身上前,然后将阿宝的整个身子抱起来,搂在怀里。他将下颚抵在那乱蓬蓬的小脑袋上,脸有痛色地喃喃道:
“阿宝肯定不是什么恶人。只是我当初蒙了心,认错了人,把阿宝当作很久以前的其他恶人……可是我现在知道自己错了,我跟阿宝道歉,阿宝,对不起。”
“嗯?”阿宝从未想过九郎会如此轻易直白地承认自己有错,并且还向她道歉。因为她就没有见过这般认错和道歉的大人。
她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九郎,灰中带蓝的眸子里倒映着另一个九郎。
九郎错以为她并不信他的话,尔后又盯着她的眼睛郑重地再说了一次:
“阿宝,对不起。”
阿宝倏忽笑了,露着残缺的,细细白白的糯米牙齿,笑得活像个小傻子。
九郎见之又是欣慰又是心酸,不知该做如何反应,只反复捏玩着她头顶上歪着的两个小髻,也像个傻子。
在两傻子各自犯傻的氛围中,突然一个试探性的,小小的声音响起:
“我可不可以少跪一会儿?”
九郎一愣,瞬间恢复了他的英明睿智。他松开了他的臂膀,往后退了退,板着脸道:
“接着跪。”
阿宝不知他为何翻脸比翻书还快,但也不敢造次,瘪瘪嘴,又规规矩矩地跪好。
‘为什么他犯了错道个歉就完了,为什么我犯了错就要罚跪和打扫院子呢?’阿宝如是想着,然后非常自作聪明地来了句:
“我错了,对不起。”
九郎一愣,想了好半天才陡然明白她的鬼心眼。然后气得笑了,忍了忍,绷住嘴脸,压着嗓子道:
“那就跪好。”
阿宝眼睛瞪得更大,几乎占了小半张脸。
‘怎么就不一样呢?’
最终阿宝也没有跪够两个时辰,因为在这之前,她又忍不住得睡着了。
而在这期间,九郎去会见了一位深夜突然造访的客人。
那客人一身红衣,脚蹬高靴,腰间紧束,身量比绝大部份的晋国妇人都要高挑些,容貌明艳不可方物。
可是那人一见到九郎二话不说便是一辑到底,久久都未曾起身……
那夜,除了栖梧院里的几个心腹,没有知道那人曾经来过。
更没有人知道,她与九郎都曾说了什么。
只是那夜过后,便见阿宝依然呆在栖梧院中安安稳稳地捱着她的受罚生涯。
于是便出现了,一个胖乎乎的娃娃身上斜挎着一个小布包,布包里装着满满当当的零嘴儿,吃一个零嘴儿,便抱着大大的笤帚扫上几扫,然后再吃一个零嘴儿……直到天黑,栖梧院里的地面也没有打扫完……
一定是栖梧院实在太大了,一定是的。
还有,如果没有人注意到这胖娃娃又掉了一颗门牙,变得更丑更滑稽了的话。
一切都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