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贾琏的官路。这举人功名出仕,天生就低了进士及第的人一等,日后也容易被同僚攻讦。可杨垣已经登基,他下的圣旨,若无大的过失,便是上皇也不好当面驳斥,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即便上皇心中也猜忌贾琏就是杨垣的人,总归是两种见解间摇摆不定,一时拿捏不准分寸,不免歇息时对最为宠爱的甄太妃露了只言片语。
甄太妃如今也不过三十多岁,依旧貌美如花,心中的醋性却随着年岁渐长而渐渐显露出来。当初元春进宫,贾家王家将人托庇在她的宫中,她只假意关怀一二,就将元春丢在了见不得什么人的角落里打理书房,任由花朵儿样的女孩儿在宫中煎熬,也不过就是为了一点子捕风捉影的疑心。她怕贾王两家送女孩儿入宫不止筹谋皇子,还有意在宫中分宠。毕竟太子去后并无哪位皇子独占鳌头,那一点子不知何年何月才飘来的浮云哪里比得上眼前的实惠。后来王熙凤被指给杨垣为侧妃,甄太妃自觉不会再有何祸患,才对元春稍加提拔。
可一听到上皇赞赏元春堂弟,甄太妃心里那根弦儿就又绷了起来。美人易老,即使元春已经过了双十年华,可却比她鲜嫩了太多,上皇又最爱抬举臣子的姐妹以示恩宠,焉知不会再抬举一个元春?五品小官儿的女儿,便是最末一等的封号,也是体面。
心中恼怒之余,甄太妃干脆就趁上皇心情松快之时吹了枕边风,金口玉言将元春送到了杨垣身边,言称怕杨垣身边的人伺候不经心。
杨垣见到元春只觉得头皮发麻,折子都顾不上看就把人送到了皇后宫里。
杨垣当年曾与贾琏说起过家里人,晓得贾琏就盼着他这个堂姐能熬满年岁平安出宫嫁人。因二十五岁的老姑娘难嫁,杨垣还曾探过贾琏的口风,横竖宫里也不缺一个妃嫔一口饭吃,可贾琏拒绝的实心实意,杨垣也就明白贾琏心中并不愿让二房一家沾多少光去,自然是要遂了他的心意。
偏偏就差最后几年,上皇把人直接送了过来,那口谕说的近乎明示。不能公然违逆上皇的意思,杨垣也只好先把人放在皇后宫里仔细看管,再徐徐图之。
谁知元春刚到皇后宫里没几日,就被来给皇后请安的淑妃王熙凤瞧见,与她所出的三公主阿圆母女二人你一言我一眼,把人从皇后处讨了去。回头甄太妃仗着上皇的威严问到杨垣脸上,杨垣一脸坦然的道淑妃与贾女史姊妹情深云云,竟也将甄太妃说的哑口无言。
可怜王夫人在府里日日做着元春如侄女王熙凤一般诞育皇嗣、得封妃位的美梦,甚至还冒大不韪悄悄同二哥王子腾露了口风,想让娘家襄助元春,却不知王家压根儿容不得姻亲家里再出一位宠妃,更是把似乎得了甄太妃青眼有了倚靠的元春当作劲敌。别说杨垣根本对元春无意,就是有心,王熙凤也断不会睁眼看着元春得势。
自从元春低眉顺眼的随王熙凤回了安鸾宫,姐姐妹妹十分亲热的王熙凤已经欢声笑语的为这位表姐安排好了之后的路子。有她这个妹妹在,自然不会让元春与旁的女官一样出宫后无依无靠任人磋磨。到时候功勋世族、清贵人家,只要元春欢喜,她就能想法子让圣上下旨。
那一份眉眼间明晃晃的骄纵炫耀,可谓直扎进元春心里,将她这么些年的苦楚与不平都逼了出来,徒生出许多事端。
元春被上皇指给杨垣,又被王熙凤要回宫里的经过,自然有大总管夏守忠的干儿子在出宫办差时顺口透露给贾琏知晓,见贾琏无意插手,夏守忠也就歇了帮衬元春一把的心思,甚至还婉拒了元春的丫头抱琴奉上的孝敬。
贾琏承了夏守忠的情儿,也就把元春的事抛在了脑后,专心忙碌起中举之后的诸多事宜。
亲朋好友之间的宴请,特别是宁荣二府做东那日,贾琏作为新晋举人责无旁贷要陪着诸人喝到散场,平日里还要打听琢磨工部各位同僚并上官的生平为人,并盯着修缮装饰梨香院以备林家年后小住,忙的脚打后脑勺,生生在嘴角熬出了小泡,急的贾赦吹胡子瞪眼,生怕贾琏头一回面见上官就让人觉着仪容不佳,硬逼着他喝了不少药汁子。
好在贾琏上任的日子在年后,这才安抚住了更为焦虑担忧的贾母,只从公库里取出些积年的好物件儿来给贾琏送人情,并没有闹出更大的阵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