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逐渐康复,林熙宁也代为办理妥当了云清出国的手续,准备即日登船出国。自上海港出发,轮船要历经二十几日才能抵达欧洲。病中一直深居,病愈之后,云清曾想在上海走走,然而,他亦知道,自己在上海很不安全,只能想想作罢。背负着丢掉了东三省和热河之责,他几乎是走到哪里都闻骂声。
他们刚刚到上海的寓所,就曾经收到了两枚子弹,并附有一张简条,写有一行字:“请章云清这个卖国贼即日离开上海,否则,第二颗炸弹送来,定叫他粉身碎骨。”从安全考虑,次日在林熙宁的安排下,云清便转移了地方,从朋友的寓所转移到了江文凯给安排的别墅。后来,侦查社去查,才知道寄送子弹的是有命的暗杀大王王七。
其他人想杀云清的未必没有,只是怕没有王七的本事与手段,还未来得及。
是以,云清的警戒工作非常严谨,云清也只能不得外出,静静的等着出行的日期。
一生境遇,再没比此时落魄。行期已定,他即将去国,可是,电话问候的人寥寥,来送行的也无几人。
虽然是落寞,云清也是强打精神,只做淡然处之。他自然知道自己现在的境遇,被免了军权,身负骂名罪名,旁人都是避之不及,哪里会有人结交。常来问候的人,皆是东北的故人——彼时他兴盛之时,东北不少人在南京为官。那些人的身上,打着章云清的标签。因他而发达,也受他牵连而被冷落。东北的属从多是念旧,南京上海不远,有人也曾来探望。云清感激故人之情,又觉得他们受资金牵连,如今备受指责,也是凄然。
意外的是,邵阳接到了扬城的电话,凌言代替凌晨表示,凌晨会前来送行,需要跟他们确定一下时间。
挂断电话的邵阳很是讶异,虽然是想着要向云清汇报,却一直瞪着眼睛看凌寒,直到把凌寒看得发毛。
“怎么了?”凌寒忍不住问道。
“那个,扬城的沐司令来电,说会为云清哥送行,问我们确定一下时间。我告诉他了,是明天傍晚的轮船。”
邵阳说的结结巴巴。
凌寒也很是诧异,望望云清,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我去回电话,告诉沐司令不必特意前来了。”云清道。
“大哥才不会跟你虚礼的,他既然说要来,必定不是客气话。来就来嘛……”
凌寒道,念及锦州失陷之后大哥的谆谆教导:“我大哥一直很关切你。锦州失陷后,我从北平回到扬城,有段时间情绪一直不好,我大哥跟我讲,说云清哥很不容易。你一个人强撑着半壁江山,那份沉重,足以压垮一个人,你一直都在坚持。他格外希望你好的。及至这一次,大哥也是一直嘱咐我能帮到你的。”
云清点点头,目光中有些暗淡。
“可又教沐大哥失望了。现在热河失陷,我的声誉如此,他真不用过来,免得对他名声有损……近我者都被指责,你便是算了,牵连沐大哥,我于心难安。”
“大哥自然什么都知道的。你要是有想法去跟他说,我不敢做他的主的。”凌寒轻松的笑道。
云清点点头,亲自去回了电话,却也只是道谢,没有多说。
因为凌寒的缘故,云清与凌晨相交不少。彼时东北权势煊赫的时候,扬城也未曾热络结交,及至落魄至此,凌晨却愿意公开表示支持,这份心意,云清格外感叹。
————
繁忙的上海港,熙熙攘攘,永不停歇的喧嚣热闹。
海风腥咸,吹乱了衣衫。远行的人拎着厚重的行囊,送行的人带着几多的牵挂。港口上,送行的人依依不舍的告别,及至登船,到了甲板上,远行的人仍旧向岸边送行人呼喊招手,场面甚是嘈杂。
云清作为特殊的旅客,被安排在最后登船。先是有随从人员将行李搬运至船上,继而,叶青岚郑蕴仪与几个人孩子也随即上船。云清在邵阳、凌寒等人的陪同下面,与前来送行的朋友告别。
送行的人寥寥,一眼看去,多是东北的故旧。凌晨站在队尾,深灰色长袍礼帽,沉稳庄重。他卓然而立,目光温和。随在凌晨身边的是一身西装的凌言,也正含笑看着云清。
云清快步走到凌晨的近前,深深一躬。
“沐大哥,谢谢您来送行!云清感激不尽!”
凌晨躬身回礼:
“云清兄此去路途遥遥,一定要格外珍重。前事莫追,后事可期,莫坠少年志气,莫折凛凛风骨!你须记得,有很多人,仍旧期待你的奋发作为!”
凌晨说的格外郑重,目光中是隐隐期许。
“谢谢您!谢谢!云清记得,铭感于心,莫不敢忘!”云清郑重的说道。
云清向凌言微微点头,旋即又与东北故旧道别。
凌寒缓步走到大哥近前,低低唤了声:“大哥,二哥……”
“你辛苦了。”凌晨淡淡说道。
“不辛苦,不过,没有守住热河……”凌寒还是有些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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