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大姐可是最疼我,怎么现在是这么凶。我还有没有活路?”凌寒故作苦笑道。
“你就贫嘴……你再胡闹,我必然是不饶你,哪里还疼你……”凌华说着拧了一下凌寒的脸,拧的凌寒直皱眉,努力的甩开她。
这一幕,凌晨与凌言都不由得的看笑了。
凌寒看到大哥和二哥都在笑自己,也忍不住的苦笑。
送走了凌华,曼卿也收拾好了东西,日程已定,车票就放在桌上。两张车票,是曼卿买的,凌寒之前承诺送曼卿回北平,自然履约。
最近凌寒一直住在客房,临行前一夜,凌寒却在卧室外书桌上奋笔疾书。
凌寒用钢笔写字,远没有凌晨犹如书法家一般潇洒的字,凌寒的字只能是周正。一页纸并无几个字,凌寒却写了很久。写几个字,扯了,又换几个字写,再是团成团扔掉……凌寒终于把笔仍在了桌子上。
冷静了一下,凌寒终于还是拿起了笔,笔走游龙。
恰这是曼卿推门进来,看到凌寒,略是有些意外。
“怎么在这里,没去收拾东西?”曼卿问道。
凌寒嗯了一声,也没有说话。
“曼卿,你决意开始新的生活,我祝福你。我亏欠你太多,无以补偿。若是能够用我此后的运气还你多一些幸福,我都是愿意的,可是天命难测……”
凌寒站起来,看着曼卿。
这一周的时间里,他们如常的生活,说话,彼此照顾,却也都安静的等待着离别的日期。
及至这个时候,曼卿忽的觉得,这些年,似乎都是这么过来的。她一直生活在不安与惊恐之中,正如凌寒一直生活在动荡不安之中——仿佛那个她深爱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他。
而今,等着这个日期的到来,仿佛也不太可怕。
南京的事情只是一个导火索而已。只是让曼卿更清楚的看到,凌寒不需要谁的照顾,甚至陪伴。他有全部的主见,去作出所有的选择,付出或者牺牲,百折不回。在凌寒的计划中,应该是没有自己这个妻子的、
曼卿丝毫都握不到自己的幸福。
这一点,凌寒与曼卿都是心中有数的。
大约是这样的感受和认可,让凌寒连坚持的理由都找不到。
从前如是,今后亦如是。
“谢谢。”曼卿道,回答有些冷漠。
凌寒将手中的纸递给了凌寒。
那是一封离婚的协议书。
“沐凌寒与陆曼卿自愿结合层秦晋之好,然,数几年来,凌寒冷漠乖戾,未尽周全照料之责,致曼卿无所凭依,黯然神伤。故今日协商分离,自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曼卿看了看,抖了抖,也不知道该是收起来,还是撕掉。
凌寒伸手握了一下曼卿的手。“曼卿……”凌寒回身拿了一张存单给曼卿:“家里的事情,你也大抵是知道,自回到扬城,这几年辗转,也没有什么积蓄。不过之前在东北倒是存了些钱,虽然不多……大抵有七千大洋吧,我存到中行,以你的户名。”
“这算什么?我不用你补偿我。你在军中的俸禄还没有我在医院的收入高。大哥不许你做经营,这些东北存到的点钱,大概也就是你全部的积蓄吧。以后都未必还有呢……真是有个事情,你也没得应对。”曼卿道。
“放心吧,我总是有路子的……之前没有照顾你什么,以后也不能再照顾你。我并没什么可以补偿你的。”凌寒拍了拍曼卿的肩膀:“以后好好的。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一定记得找我。”
曼卿终于是忍不住,倏然泪落。曼卿知道,凌寒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心的,他的愧疚与无奈,他的祝福与遗憾。三年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苦难和伤害,可是,她爱的那个人,从没有变过。
如果早知道今日,如果早知道会如此,会不会如当年义无反顾的要嫁给他?曼卿心中没有一刻怀疑。
可是,如果不分离,如果还继续走下去,曼卿知道,自己心中激烈的悲伤与愁怨,也终究是因爱生恨。
如此,了无遗憾。
曼卿与凌寒紧紧相拥,终于泪如雨下。
曼卿离开之前,与家人一一道别。那道别的话语,就如回娘家一样,没有刻意的提起婚姻的事情,也没有哀伤,只说着一路顺风,安康保重的话。任是谁的眼中,都是满满的遗憾与悲伤,可谁却都没有说一个字。
凌寒送曼卿一起离开沐家大院,瑟瑟秋风里,曼卿不由得回望那幢白色的洋楼。
凌寒伸手揽过曼卿的肩膀,轻轻拍了拍,聊做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