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报纸。
曼卿推门进来,手中拿着酒精纱布:“凌寒,我帮你伤口换一下药。”
曼卿走过来,伸手拿凌寒手里的报纸。报纸的画面,是一幕屠杀的场景。血流成河的街道,女人赤裸着身躯,乳-房被割去,身体已经被肢解……曼卿手中的报纸一下子落地。
曼卿又强自忍着不适,将报纸放在桌子上,依旧是平静的语气:“我帮你换药。”
凌寒一把把曼卿抱在了怀中,彼此沉默无语,良久。
最让凌寒刻骨铭心的不是生死一线的战场,他经历过战争,看过很多的死亡,让他铭心刻骨是那么多人在他面前死去,他无能为力;比死去的战友同胞让他更难以接受的是,他们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还是没有改变无辜平民被屠戮的命运。
“我们做了什么?”
凌寒感叹着,一声又一声叹息。
报纸的另一面,是各种反日的宣传。江文凯书写的“雪耻”的字被放在最显要的位置,这两个字,叫凌寒觉得格外的讽刺。
“你做了你所有能够做到的……你不曾因为自己的私心哪怕是假装屈从于日军少校,你不曾因为自己的安全违心的奉承江文凯,你与南方军的士兵战斗了最后。你选择的是最艰难的最危险的做法,付出了最多……”
曼卿道,一字一句。没有褒扬,也不是安慰。他是曼卿心中顶天立地的英雄,他曾经辜负过她的爱情,但是,从不曾辜负她对一个英雄的仰慕。
曼卿懂得凌寒的难过与自责。
曼卿帮凌寒卷起裤脚,解开小腿上的纱布,清理伤口,换药。混战时候,凌寒小腿上被弹片击中,伤口极深,没有缝合,是以伤口恢复的很慢。酒精触碰到伤口,凌寒不由得吃痛皱眉,却是咬着嘴唇不肯呻吟一声。
曼卿帮凌寒换好药,托盘里尽是乌黑的血渍。她抬手,忍不住的抚摸凌寒的脸颊:
“脸上的伤结痂了,过两天就好了。应该不会留下疤。”曼卿柔声道。
凌寒苦笑,浑不在意。
“我问了子衿,她说小婉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医生为了她的治疗,也尽量避免让她想到那些恐怖的事情。”曼卿道。
“我知道。其实,过去这么久,小婉真的想到什么也恐怕与当时大不一样了。伊藤已经死了,绿萝,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凌寒的一声声长叹,心中抽痛。不仅是这一生他错过了绿萝,竟然,也没有能救她于危难。
————
北平的街头是反日的宣传,北平城外,东北军节节落败,局势是越发的紧张。
凌言的病情已经康复,凌言与凌寒便着手回北平。凌言从命悬一线到病愈回家,自然是心情极好,只是明杰有些心神不定。两三个月的相处,明杰与护士周子衿相恋,最是依依不舍。
“你要是舍不得子衿,你就留北平吧。”凌寒道,若无其事的说。
“我哪儿能不回家啊……”明杰皱眉。
“如果子衿姑娘愿意去扬城,一起回扬城也好。在扬城工作生活,也都能安然无虞的。”凌言道。
凌言说的认真,明杰不由得眼睛一亮:“可以吗?大哥会不会同意?再说,我也怕子衿不同意。”
明杰还是有些忐忑。
“你们回家,大哥肯定不会反对的,你放心吧。至于子衿,你问问她有什么顾虑?或者,改天我们一起去她家里拜访一下,看看她们家的意思。若是这事儿能定下来就定下来。俊哥不在北平,我也算是你哥,就权替你做主了。”凌言说的很是温和,一一化解明杰的顾虑。
明杰连连点头。
次日,凌言与凌寒夫妻同明杰、子衿一起去周家拜访。子衿父亲去世,母亲与哥哥同住,哥哥已经娶妻生子,有一个妹妹也已经出嫁。对子衿的婚事,他们也没有反对意见。只道是此去路远,唯恐是子衿受委屈,及至又见子衿愿意,明杰至诚坦率,凌言等人也都是温和的人,便也是同意。
凌寒本想与云清道别,可是,东北军与南方军战事激烈,云清在宛平一带带兵,便也错过了一见。凌寒心中于战事悲观,于未来渺茫,此时,东北军溃败,也知道云清此时更是艰难,便也不执意相见。
收拾了行礼,回望着这座旧式四合院。四合院绿树成荫,亮光是稀稀疏疏的落到院子的,没有扬城洋楼的敞亮明快,只是多了些清幽。
电话铃声响起,明杰主动跑去接电话。
“您好,沐府……”
“请转告章林峰大元帅,请他务必小心,日本人要害他。”电话那端,是一个清丽的女声。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的?”明杰追问。
“绿萝……转告凌寒,请他保重。”
电话挂断,一连串滴滴滴的声音。
明杰跑出客厅,差点被高高的门槛绊住。
“凌寒,一个人,说是绿萝打电话,说,日本人要害章林峰,说要你保重……”
明杰道。
凌寒推开明杰就要去接电话,明杰喊他:“电话早挂了……”
凌寒不由得楞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