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在进攻,南方军还以颜色。借助着较高的地理位置,从午后到日落黄昏,及至月上高山,炮火不断,互有伤亡,但是不分胜负。
凌寒与曼卿仍旧在军部,一直等到朱伟来找他们。
“你们怎么还没有走啊?”朱伟大喝着,他在外面指挥战斗,口干舌燥,只觉得嗓子里冒火,看到凌寒手边的茶杯,抓起来就喝下去。“刚刚听到士兵说看到你们还在,我以为你早走了……”
凌寒与曼卿神色都很平和,并不慌张。若是听不到外面的炮声,看不到冲天的火光,只看二人,真是闲适的夫妻。
“我等你给我的书信,不是交给家里人的吗?”凌寒道,说的很平静。
朱伟愣了愣,看着凌寒的目光越发的坚定。
“有纸吗?”朱伟问道。
曼卿随身有一个包,拿出来几张纸,递给了朱伟。
朱伟也没有坐在椅子上,只是趴着桌子,笔走游龙,匆匆写就。不多时,写了满满的一页纸,递给了凌寒。
“我家住在扬城城东清风巷子七十二号。我爹是巷子口卖纸笔的,不过岁数大了,生意也萧条了,希望以后我兄弟们多孝顺他们,不要让二老受苦。我媳妇儿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我回去的少,要是有个机会,请你们多照顾。”
朱伟道,语气缓缓的。
凌寒点点头:“放心吧。回扬城找我,我请你喝酒。”
“你们离开这儿吧,我们,估计也坚守不了几天。想着你们能够安全些,没有想到直接拉到了危墙底下。”
朱伟略是有些歉意。
凌寒摇摇头:“不会。有你们在,我们和百姓都会觉得安全的。”
凌寒一语双关。
朱伟仰天叹气。
不多时,卫戍区的长官下令,朱伟的营也要撤退到外面,化整为零,用散兵战术打击日军。朱伟连忙听令整军,凌寒与曼卿也迅速做撤离的打算。
曼卿扑倒凌寒的怀里,抓着凌寒腰间的衣服,紧紧抱着他,也不言语。
凌寒拍了拍妻子的后背:
“别怕,曼卿,我们走,我带你离开。”
凌寒的声音很温和,安抚着略是紧张的曼卿。不同于直奉战争的战场,此时的凌寒,不是带兵的将领,他对于整个战争一样的无能为力,他们只是随波逐流的百姓,并不知道冲突与炮火,会将他们的人生逼迫到怎样的地步。
凌寒牵着曼卿,随在朱伟撤退的队伍中撤离了军部。
时不时的有炮火袭来,凌寒将曼卿护在怀里,俯身奔走,躲避着。
及至绕过了后山,应该是日方炮火所不及的地方,却意外的有日军的部队出现。朱伟警戒着,带领士兵开枪射击。
枪声响起,在山坡上,朱伟的百余人与对方激战。短兵相接,子弹纷飞,手榴弹等随身武器也在空中飞扬,时不时的石块飞溅,尘土飞扬,击倒了树木。
在朱伟等人的保护下,借着山石和树木的掩护,凌寒与曼卿躲避着。
有人被击倒,有人流血,惨叫声连连。
“你们快走……”
朱伟喝着凌寒与曼卿,刚刚被溅起的石块割伤了脸颊,朱伟的脸上肩膀上都是鲜血,格外恐怖。
冷不防一个手榴弹冲他们飞来,凌寒拉着曼卿闪躲,朱伟也就势滚下山坡。
然而,朱伟滚下的地方,正好有两个日本士兵举枪指着他,朱伟已经来不及掏枪。
凌寒顾不得其他,抬手掏枪,连开两枪,正好射中两个日本士兵。
然而,两个人完全暴露,立即有更多的日方士兵冲他们而来。
凌寒毫不犹豫的连连射击,朱伟也还击着。两个人边打边撤,不敢撤至曼卿躲避的方向,两个人只能向反方向后退。
包围过来的士兵已经有上百人。
凌寒的枪上只剩几发子弹了。
“朱伟,我没有多余子弹了,你信不信,我可以一枪杀一人?”凌寒目光冷冷,嘴角扬起,语气格外的轻松。
“不行,凌寒,你的妻子就在不远处……你就不该救我的。”朱伟道,心如刀绞。
如果刚刚凌寒不是救自己,根本不会暴露。而现在,凌寒甚至打算完全站出来去做他们的靶子。
“凌寒,你听着,你往西边走,我往东边去……我们还有机会……”朱伟道。
凌寒并不乐观,对方有几十近百人,在距离几百米的地方搜检他们。就算是分开跑,稍有动作,也很难逃开他们的射击范围。
“听我的!”朱伟道。朱伟看凌寒没有反应,又叮嘱。
“好。”凌寒道。生死一线,有一线生机,就绝不该放弃。
两人对视,凌寒俯身向西边去。
然而,凌寒回头,却发现朱伟没有往东边跑去,而是俯身迎着日军跑去。
凌寒心中知道不妙,却也知道,此时已经太晚了。
手榴弹连连爆炸的声音,不远处的谷地一片火海。